第39章

“你…你要干什么!杀人犯法…杀人犯法你知道吗!”闻金豆直面手握匕首,步步紧逼的沈渟渊,他早已被吓到整个人都在发抖,甚至连牙齿与声线都一同打起了颤,嘴上却还在逞强,“你有钱,有钱就能为所欲为了吗!”

闻金豆自己根本没有注意到的,因为害怕,他一直在本能向后退缩,这时候已经即将退到了树干上,再退一步,就将彻底避无可避。

沈渟渊没有立刻开口。

他又缓缓向前走了一步,终于,等到了闻金豆后背彻底抵上树干。

迎上闻金豆骤然瞪大的惊恐眼眸,沈渟渊忽然抬腿,精准无误踢上闻金豆膝盖下的腿弯。

这两下自然是带了十足力道的,闻金豆在痛呼间直直跪了下来。

可还不等他从剧痛中缓过神来,一抬眼,就见沈渟渊又微俯下身,匕首竟已经抵上了他的喉咙!

人在极度的恐惧之下,是真的会大脑一片空白的。

在那个瞬间,闻金豆已经下意识闭上了眼睛——

等待匕首的尖刃破开他的喉咙。

这并不是闻金豆在自己吓自己,实在是面前沈渟渊看向他的目光里,那种冷漠与暴戾如若有形,就像在看一个厌恶至极的死人。

那对于闻金豆而言,绝对是人生中最漫长的两秒钟。

他没有看到沈渟渊紧握匕首的那只手,因为过度的用力,骨节已经泛起了白。

没有看到沈渟渊咬合极紧的下颌,全身绷紧的肌肉…

他不会知道沈渟渊竭力的自控与克制…

同样,他也没有看到闻清临走上前来,轻轻握了一下沈渟渊垂在身侧,没有握匕首的,早已被鲜血染红的那只手。

下一秒,闻金豆只听见“当啷”一声轻响——

又过了两秒,他才像是隐约意识到了什么一般,缓缓将眼睛睁开了一条小缝。

就看到了匕首已经掉落在地,就掉落在他脚边。

可明明离得这么近,闻金豆却根本没有了再将它捡起来的胆量。

他全身都抖得厉害,甚至连手指都不敢再抬一下。

于是就像滩烂泥一样,被沈渟渊不费丝毫力气,单手扣住脖颈又拎了起来。

闻金豆原本惨白的脸色,瞬间就因缺氧窒息变得涨红一片。

他后脑勺抵在树干上,下意识摇起了头,嘴里呜呜咽咽不停。

却什么也做不到,只能眼睁睁看着沈渟渊再次抬腿——

屈膝,膝盖精准顶上了他的腹部。

只这一下,闻金豆瞬间就感觉到了一阵剧痛,伴随整个胃里的翻江倒海。

他本能想吐,可脖颈还被沈渟渊卡着,别说呕吐了,连呼吸都困难。

这种极度的痛苦又持续了片刻,在感觉到眼前已经开始阵阵发黑的时候,脖颈上的力道才终于骤然一松——

沈渟渊松了手,闻金豆就重新像烂泥一样瘫回了地上。

近乎要晕厥间,闻金豆隐约感觉,沈渟渊好像在他耳边压低声音,讲过一句话,如同地狱修罗。

他说:“如果不是…我真的会杀了你的。”

“如果不是”之后的词,闻金豆不知道是自己没有听清,还是沈渟渊根本就没有讲出口。

但闻金豆潜意识里觉得,那后面跟着的并不会是什么“杀人犯法”。

就如同他潜意识里觉得,面前这个可怖至极的男人,真正能够约束到他的,并不是法律,而是其他什么东西,或者…

什么人。

见沈渟渊终于停了下来,闻清临不着痕迹松了口气——

刚刚有一个瞬间,理智上明明知道,沈渟渊绝不是一个冲动的人,也自认沈渟渊不至于为了自己到那种程度…

但看着沈渟渊手握匕首逼近闻金豆的模样,闻清临还是有一瞬心惊,怕沈渟渊真的做出什么难以挽回的事情。

他当然不是对闻金豆留有分毫兄弟情谊,他只是怕沈渟渊脏了手。

尤其,怕沈渟渊为自己脏了手。

当然,也不止是因为这个。

更客观更表面的,只是闻清临无法就这样眼睁睁看着,沈渟渊的伤口一直流血不停。

“车钥匙给我,”闻清临视线还落在沈渟渊的伤口上没有移开,他下颌线同样绷得很紧,语气亦紧绷,“别再耽误了,先就近去校医院处理一下。”

可沈渟渊垂眼看过来,却摇了下头,沉声道:“不急,先验伤。”

听见“验伤”两个字,闻清临倏然一滞——

刚刚的变故太过突然,以至于他都要忘记了…

忘记沈渟渊这道伤口的缘由——

并不是真的躲不开,而是故意的。

是替他做了他原本想做的事情。

替他受了本可以不受的伤。

意识到这点的瞬间,先前那股被暂压下去的闷痛,就又再次在心尖弥漫开来。

还伴随了一股很陌生的酸涩。

闻清临抿了抿唇,想再说句什么,可沈渟渊已经低头解锁手机,拨出了一通电话。

听起来应该是在报警。

警察来得很快,还有警队里的医务人员随行。

不过略微出乎闻清临预料的是,来的竟是刑侦支队副队长,和沈渟渊认识——

同样是个身高腿长的英俊男人。

男人一看到沈渟渊手臂上的伤,就夸张瞪大了眼睛,语气震惊:“你竟然还受伤了?”

边这样问,他又狐疑看了眼已经被手下同事压进警车里的闻金豆,似是很费解——

以闻金豆那副怂样,是怎么能把沈渟渊划出这么长一道伤口的。

沈渟渊不置可否,忽然又看了闻清临一眼,才淡淡“嗯”了声,薄唇吐出一句:“关心则乱。”

闻清临轻轻眨了下眼睛。

男人这才猛然反应过来什么,转身看向闻清临,主动做自我介绍:“你好,我是周宣,和沈渟渊是高中同学。”

“你好,”闻清临了然点了下头,礼貌回应,“闻清临,沈渟渊的…恋人。”

在他最后两个字落下的瞬间,沈渟渊就又蓦然看了过来——

恋人。

这大抵是闻清临第一次用这个词,来指代他们之间的关系。

比起“先生”“伴侣”之类的词,更多了两分柔软的暧昧。

周宣笑了两声,没再多说什么,只是叫来了医务人员给沈渟渊处理伤口。

消毒缝针的全程,闻清临都在旁边看着。

沈渟渊本人就像是开启了痛觉屏蔽功能一样,从始至终连眉头都没有蹙一下,甚至还淡声问周宣:“够判定轻伤的标准了吗?”

周宣微愣一瞬,才点头如实道:“12cm,够了…”

顿了一下,他又皱了皱眉,略显探究看了沈渟渊一眼:“你…”

只是开了个头,周宣话音又止住。

沈渟渊坦然回视他,反问:“我怎么了?”

似是犹豫了一下,最后周宣还是摇头道:“没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