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师尊还是那么好骗

想到这,沉水峰峰主就一阵来气,瞪向儿子:这混账东西,真是没有一点脑子!平时他骂沈映宵几句也就算了,毕竟这等小事传不到凌尘耳中,以沈映宵的性子,也绝不会挨了骂就跑去找师尊告状。

可今日这小子居然敢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把重伤的沈映宵推下深崖——真当他那合体期的师尊是个摆设么!

陈江海想要辩解,可刚张口就一阵恶心,只好捂着嘴一阵阵干呕,什么都说不出口。

梅文鹤没管这父子俩的小动作,注意力全在沈映宵身上。

见沈映宵没反对,他伸手挽起师兄的宽袖,露出一节雪白手腕,像触碰艺术品似的小心搭手上去,忍住摩挲几下的冲动,探了起来。

见他神色凝重,似是状况不好,陈江海咬牙压下不适,怒道:“他定是演出来的!我刚才什么都没做,他就自顾自地……”

“咳咳咳——”

沈映宵像是刚才被他气得狠了,如今只是听到他的声音,便又咳个不停。

“师兄!”梅文鹤握着他的手一紧,旋即眉心就蹙了起来。

他往沈映宵嘴里塞了枚丹药,又往旁边一挥袖袍,下一刻,不远处的陈江海忽然噤声。

有熟知陈江海秉性的弟子,还正疑惑这小魔王怎么突然会看人眼色了。一转头才发现不对——陈江海正掐着自己的喉咙,像被什么堵住了似的,呼哧呼哧地粗喘着气,仅仅是“呼吸”这个动作便已耗尽了他全部的力气,旁的话一句都说不出来。

梅文鹤目光从他身上扫过,竟还温声解释了一句:“真是对不住。只是我修为尚浅,行医时容易分心,最忌有人多嘴。”

说完也不再理他,回过了头:“师兄,你怎么样。”

沈映宵含着他给的药,感受着丝丝温润的药力在口中化开,觉得不太好。

药倒是没什么问题,只是师弟的嗓音不对劲——听上去竟比平时甜了许多,像含了一把蜜糖。好听是好听,可结合刚才的事,总让人觉得哪里怪怪的。

陈江海说不出话,只能被迫看着这对师兄弟兄友弟恭,气都要气死了:根本没人相信他没动手,更没人觉得沈映宵是在碰他的瓷,甚至就连他亲爹都是这么想的!

而此时,亲爹不仅没能还他清白,还在旁边火上浇油,拉着他数落:“还不速速赔礼道歉!”

……

沈映宵没理会那边的鸡飞狗跳。

梅文鹤身上全是好东西,随手取出的丹药也疗效极佳。只是这么短短几息,他新受的伤,已经肉眼可见地有了好转。

但想起还得借别人之口给师尊传信,沈映宵没强撑着起身,只靠着梅文鹤低声道:“无妨,我回峰歇息片刻便好。”

嘴上说着没事,但他这副坐都坐不住的虚弱样子,任谁看了都无法乐观。

梅文鹤叹了一口气,抱他起身:“那便先回去。”

见他们要走,沉水峰峰主连忙上前:“梅师侄,你看……”

梅文鹤目光落在他身上,嗓音又变回了平时的淡然:“一点舒筋活血的药物罢了,回去养着便是,总归不会比我师兄伤得更重。”

峰主见他这么说,只好退后让开,看梅文鹤抱着沈映宵乘上仙鹤,然后那只巨大的鹤翩翩飞远。

……

溢满灵力的风从身畔拂过,沈映宵半阖着眼,困倦起来。

梅文鹤见他目光涣散,抬手轻轻抚过他的眼睛:“睡吧,师兄,我送你回去。”

剑灵也飘在旁边:“睡吧,主人,我帮你看着他。”

沈映宵:“……”

虽然今天的新发现,的确让他有些震惊,但二师弟在他这里多少有些信誉。

沈映宵于是没跟汹涌而来的疲惫对抗,放任意识沉入黑暗。

……

昏沉了不知多久,沈映宵忽然感觉自己腾空了一下。意识稍稍回转,他意识到那是梅文鹤把他抱到了床榻上。

然后梅文鹤也在床边坐下,懒懒地倚着床柱,视线落在他身上。

看了一会儿,他缓缓伸出了手。

沈映宵眼睫一颤。

“……”

梅文鹤的手随之转了方向,抬起来理了理自己的头发,又若无其事地放下了。

他好像很有耐心,想等沈映宵重新睡着,再继续来照顾他。

沈映宵闭着眼,却反倒睡不着了:忽然窥见了二师弟的小秘密,他一时竟不知该怎么面对——要说这是什么难以饶恕的不良嗜好吧,也不至于,毕竟人家只是想照顾人罢了。

可要说这事正常……却好像也没正常到哪去。

这时,空气中的灵力忽然有了细微波动,一只符鸟飞入房中,停在梅文鹤旁边,化成一纸字条,像是有人找他。

沈映宵松了一口气:二师弟若因事离开,他就能安心入眠了。

谁知梅文鹤看了看那符纸,又看着他,犹豫片刻,竟手腕一翻,无声把符纸烧了,像没收到过传信一样。

正借着剑灵神识,窥看周围的沈映宵:“?”

好在那传信那人也很执着,没多久又飞来一只。然后又一只,再一只。

“啧。”梅文鹤终于没法装看不见了。

他站起身,往沈映宵枕边轻轻放了瓶丹药,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

等他的气息消失,沈映宵睁开眼,松了一口气。

他伸了个懒腰,果断抛弃了刚才那个端庄却不怎么舒服的睡姿,侧过身抱着被子重新躺下。

然后伸手拿起枕边的药瓶看看,同剑灵低语:“宗中总是不乏以讹传讹之人。我往常总嫌他们多嘴,如今倒是头一次希望他们的嘴再快些,好让师尊早日听到消息——也不知师弟能否解开师尊体内那来历不明的毒。”

……

离了朗月峰,梅文鹤想了想,直奔主峰而去。

宗主早已等在那里:“你去看过沈映宵了?”

梅文鹤整理着被风吹乱的外袍,随意一点头。

宗主倒也没说陈江海的事,只道:“我听说他经脉寸断,是因为不想结侣,所以自行动手……”

梅文鹤打断道:“我倒是记得师兄最初十分想去。他定下的主意,一贯是几头牛都拉不回来。只是后来被全宗指责,才迷途知返——这么看来,能劝得他放弃原本的想法,宗主倒是比牛厉害多了。”

宗主放在扶手上的手,瞬间攥了起来。

但僵持片刻,本着不跟小辈计较的心思,他到底还是忍下脾气:“我只是忧心有这种可能。但如今你这么说,想来的确只是心法走岔,既如此,他要多久才能恢复?”

梅文鹤答得有些敷衍:“只能找些温补的药方,慢慢养着。你不用插手此事,我自会照看。”

“……”宗主坐镇天行踪多年,几百年受的气,都没在这个医修这里受的多。被用这种语气指挥,他顿时连话都不想说,挥挥袖袍开始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