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温凉的确没想到会再次见到这个外国人。

当初温凉曾在半道上遇见个仗义施救的外国人,那人试图施救一位昏倒的病人, 不过后来被街坊赶走, 温凉勉强算是救了他出来, 也得到了他临别赠送的药瓶。

系统曾分析过不是什么大害,只是那药眼下温凉也不记得藏在何处,当看着那个大胡子直率的话语后,温凉只想着待会需解释的事情又多了一件。

康熙帝那似笑非笑的眼神可不是作假。

温凉本以为这一次会面只是简单的对话而已, 没料到康熙帝同这些英吉利的使者间还有着某些利益的争执, 温凉在旁听了些许后,只在心里默默摇头。

对清朝而言, 目前的确没有必要的时间来处理这些事情,不管是对康熙帝来说还是对朝臣而言, 英吉利等这些国家不过是外来的蛮夷, 哪怕这些蛮夷同他们的差别并不是很大, 他们仍旧是带着一种奇怪的心理。

天朝上国。

温凉眯着眼回忆着康熙帝刚才高高在上的口气,好在他们的对话彼此间都是听不懂的,康熙帝倒是的确会英语, 然肯定比不得他们流畅,他们的交流仍旧是靠着康熙帝熟悉的传教士来翻译的。

这场对话进行到了结尾,那几位大胡子看起来都有点沮丧, 温凉熟悉的那个大胡子好似是领队,同着身侧的伙伴说了几句话后,便打算告辞了。

康熙帝也被这群使者弄得情绪有点不太好,对此也只是随意地点点头, 让梁九功送着人出去了。

温凉转头看着康熙帝,“某想同他们谈谈。”

康熙帝撑着下颚有点倦怠,“去吧,本来便是拎着你进宫来看看,没想到这些人倒是蹬鼻子上脸了。”他昨夜批改了不少奏折,熬到半夜三更才睡觉,早晨起来可真是难受。

温凉颔首,漫步而去,门外仍有着些许动静,温凉甫一出门便看到了几个大胡子面面相觑的模样。

温凉最为熟悉的大胡子站在最前面,在看到温凉的时候露出了惊喜的笑容,“哦,我的朋友——”他的汉语说得有点奇怪,满语更是颠七倒八,温凉凝眉听后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你是皇帝的儿子吗?”

大胡子看起来很是高兴在这里看到温凉,如果不是刚才的场面不太合适,他都打算给温凉一个拥抱。

好在眼下这处也不是什么合适的地方,温凉一眼勘破大胡子的想法后,便默不作声地往后退了几步。

“不是。”温凉淡声言道,视线在他身后的几人扫过,用英语说道,“去御花园再说吧。”这里是乾清宫门外,聚着说话不好,当然如果待会遇到什么妃子出来的话,他们也是需要避让的。

梁九功目送着他们离开,这才又回去和康熙帝禀报,康熙帝漫不经意地说道,“他们去哪儿了?”

“先生带着他们去御花园了。”梁九功轻声言道。

康熙帝合眼点点头,看起来有些疲累。梁九功又道,“皇上,您要不还是看看太医吧。”他斟酌着语气说道,生怕让康熙帝发怒。

康熙帝摇头,像是在阻止着什么,“不必了,下去吧。”

梁九功皱着眉退下去,心里盘算着眼下的情况,许久后也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屋内的咳嗽声响了许久,才终于停下。

御花园内,温凉同着大胡子走在前面,后面几个大胡子同传教士正在叽里呱啦地对话,看起来有点亢奋。反倒是显得温凉身侧的这个人有些正常了。

“你不是清朝皇帝的孩子,为什么刚才坐在他的身边?”确定了温凉的身份后,大胡子奇怪地说道,“啊对了,刚才你也没有行礼。”

清朝和西方的某些争端便体现出来了,作为英吉利的来使,他们不会对着另外的国王下跪,哪怕这在他们眼里是东方霸主。

而在清朝人的眼中,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就算是外国朝贺也是如此。

刚才那中西方的碰撞争执,温凉也不想再重复一遍,只是简单地一语带过后,同大胡子聊起来其他的事情。

温凉想知道的是眼下西方的具体情况,大胡子想知道清廷的想法,彼此间一拍即合,两人聊了小半个时辰后才愉快离开,倒是大胡子身后那几个属下有点不太满意,回去的路上还一直在说话。

“这清廷的皇帝太过野蛮了些,强迫下跪是什么理由,又不是上帝?两国相交的礼仪都不懂。”

又有的说道,“这里地大物博,的确是个巨大的市场,主人却是个腐败的庞然大物。”

为首的大胡子沉着地说道,“好了都住嘴,如果这里的人都和温凉一样的话,那也难得进入。”

“温凉?”一人艰难地念着这个名字,他们的姓名习惯和清廷的姓名习惯截然不同。

大胡子点头,同刚才他和温凉的对话,以及他在清廷皇帝眼中的地位,若是这样的人再多上一些,他们的念头想来是无法完成的。

乾清宫。

温凉去而复返,梁九功迎着温凉入了屋内,康熙帝的位置好似没有什么变化,依旧是坐在桌前看着奏折。温凉看着康熙帝手边的茶盏,淡声道,“梁公公,皇上昨夜睡了几个时辰?”

梁九功悄声道,“两个时辰。”

康熙帝一根毛笔就丢过去,“梁九功!”

“皇上。”温凉道,“您该歇息!”

康熙帝伸手揉着额角,看着温凉有点纳闷,“你这次又是从哪里看出来这些的?”

温凉敛眉道,“您的茶叶放得太多了。”

康熙帝手边的茶盏,茶盖是放在边上打开着的,平时康熙帝习惯的浓度可没眼下这般浓郁,只有在疲乏的时候才会让梁九功如此行事。

康熙帝舒了口气,笑着言道,“同你对话着实是有些难受,岂不是什么都避不开你的眼睛。”

温凉漠然道,“皇上自也可以选择不让某知道。”只要温凉不进宫,那可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康熙帝似是想到了什么,摇头道,“那可不成,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温凉挑眉,康熙帝的这个乐同他的乐许是不同的。

“别说这个了,你同那些使者的对话如何?”康熙帝显然是在找着转移话题的借口,倒也是很轻易就给他找着了。

温凉认真言道,“他们来自一个需要警惕的国家,某以为或许我们需要建立邦交。”他所提及的邦交,同清朝眼下同西洋诸国建立起来的邦交格外不同。

清朝附近的国家都是小国,哪怕是准噶尔部这些都是被清朝看做是附属。

东北处的朝鲜等也是如此,而对于罗刹国英吉利等这些国家,清廷向来秉持着一种不主动靠近也不主动相交的态度,哪怕使者来到了国土上,也没有平等相交的认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