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第2/6页)

黄仪结猛然睁开了眼,手指如鹰钩扣住了来人的胳膊。宁宏儒的脸出现在她的跟前,冷漠地扫了她一眼。

可惜的是黄仪结到底失血过多,就算她体内的蛊虫正在帮着她,也只能勉强吊着一口气,根本无法维持着她做出更多的反应。

“将她带走。”

“喏。”

全副武装的侍卫拖起黄仪结,消失在雨幕里。

宁宏儒,则是看向了那正在弥漫着黑烟的奉先殿,而后,又小心翼翼地望向远处那座不受影响的小殿。

终于,忍不住露出苦瓜脸。

陛下啊陛下,您怎么能把奉先殿也给烧咯!

是啊,容九,怎么能把奉先殿也给烧了?

惊蛰有点茫然,无措地抱住自己。

很冷,尽管他穿在外面的衣服被涂了桐油,瞧着很是防水,可在逃跑的时候,兜帽却是没有罩住。

他的衣服都湿透了。

好冷。

惊蛰哆嗦着,不只是为了这寒凉的温度,还为了不知从何而来的不安。

……大概,也和他身后的容九有关。

在后脖颈处来回摩挲的手指,带着某种危险的压迫。

而后,才终于松开手。

那凉意散去,惊蛰下意识追着容九看去,就见男人走到角落里,不知做了什么,在湿冷的小殿,骤然升起了一小把火。

骤亮的火光,让惊蛰不由得抬手挡住刺眼的光。

可火,是从何而来。

……而且在这座小殿内生火,当真是件好事吗?

这里供奉的可也都是皇亲国戚呀。

顿了顿,惊蛰放下手,闻到了一股淡淡的,熟悉的味道。

那是,刚刚还在他身上的气味。

……是那些香。

惊蛰迟疑地,小步地往边上挪了挪,看清楚了那些在燃烧的木柴……怎么外表瞧着,和奉先殿的外金柱纹路,有点相似。

刚才,在点燃了奉先殿后,惊蛰似乎也闻到了相同的气息。

只那个时候,容九带着他离开奉先殿,无疑是主动朝着虫潮去,这几乎吓疯了惊蛰,整个人只往容九的怀里躲,根本没有心神去留意。

那些可怕的黑潮,一想到它们几乎爬到自己身上,惊蛰都吓得想哭出来。

呜呜呜……你们还是去找你们的母亲,不要来找我呀。

惊蛰低头搓了搓手,还是好冷。

“过来。”容九的声音冷冷响起,带着几分压抑,“将外面的衣服脱了。”

惊蛰有点犹豫,可寒冷还是驱动了他的双腿,让他朝着火堆走去。

他小心地在容九的对面坐下。

犹豫了一下,手指快速解开外面那层不怕水的衣服,将太监服都脱了下来,这才小心翼翼地靠近火堆。

热意涌来,惊蛰抹了把脸,好像是重新活了过来。

一抬头,容九又不知去了哪里。

他总是神出鬼没。

惊蛰抱紧自己坐在火堆边上,有些沉默地看着跳动的火光。

连容九什么时候回来,都没看到。

“在想什么?”

清冷的嗓音响起,因为太过熟悉,以至于惊蛰的回答,几乎是脱口而出。

“为什么要烧了奉先殿?”

他说完,抬头看着容九。

只见容九手里端着木盆,也不知是从何找来的,而后放下,慢条斯理地解开自己的外裳,一边动作,一边淡声回答:

“你不是害怕那些蛊虫,奉先殿重建后,内外金柱,墙壁与瓦片,全都淬上特制的香,将其点燃后,可以尽可能多地驱逐掉那些蛊虫。”

容九的解释不可谓不详尽。

……说起来,这件事,惊蛰也是知道的。

他当初,通过直殿司的三等太监考核,其中一个考核,不就是来清扫修缮后的奉先殿吗?

惊蛰后知后觉地想起这件事。

“……可,那是奉先殿。”他抱紧膝盖,“你就这么烧了,难道陛下不会……追究你的责任吗?”

惊蛰的声音发飘着,带着几分难以抹去的惊疑:“为何,贵妃娘娘,想要杀了你……”

黄仪结要杀的人,不应该是皇帝吗?

为何会是容九?

黄仪结那个时候的态度,也很是奇怪,就好像他说出来的话,十分可笑……但,这有什么……不对吗?

惊蛰敏感的神经疯狂地跳动着。

无数个为什么,把他弄得一团乱,甚至……

嗯?

惊蛰猛地回过神,就发现他的脚被人抓住。他茫茫然地看去,容九已经将外衣脱下,外侧铺在地上,侍卫服干净的内侧朝上,而后,惊蛰被除去鞋袜的脚,就被安放在衣服上。

另一只脚也被抓住,重复了相同的步调。

惊蛰低头看着自己脏兮兮的脚,又看着容九原本还算干净的衣服被自己踩出污痕,再多的疑窦都在那瞬间飞走,他整个人胀红了脸,羞耻感莫名倒涌,将他弄得声音都在发颤:“容九,你做什么呢!”

容九正在慢条斯理地挽着袖子,闻言看他一眼,“给你洗脚。”

“我不用,你干嘛!”

惊蛰急急说道,就要把脚收回来,却被男人扣住了脚腕,死活都抽不动。

容九:“你不是害怕那些蛊虫?”

他温凉的话里,带着几分上扬的疑惑,好像这是什么难以发觉的事。

惊蛰颤巍巍地点头:“……但那,和你要做的事,有什么关系?”

容九的语气有些古怪,慢吞吞地说道:“哈,没有发现吗?”

另一只手,手指朝下点了点。

惊蛰困惑地低头,这才发现,他被脱下来的鞋袜,全都被丢到火堆里,火焰滋滋作响地炙烤着,而鞋袜的形状,发生了奇异的扭曲。

然后,从鞋底涌出了许多黑虫。

它们在火焰里疯狂乱窜,可是火焰,与这香味,是它们天然的克星。

惊蛰头皮发麻,整个人都僵在原地,耳边好似能听到什么窸窸窣窣的惨叫声,那些声音在叫嚷着。

而鞋底里居然藏着这么多可怕的蛊虫这个事实,已经将惊蛰吓得要疯,两手捂着自己的耳朵哆嗦着,连话都说不出来。

容九抬起惊蛰的脚,刚才惊悚的画面,已经打碎了他所有的防御和抵抗,男人得以轻易地擦洗着惊蛰的脚。

诚然而言,惊蛰的脚并不好看。

这是一双操劳的脚。

正如惊蛰的手指,都长得厚厚的茧子,唯有如此,才能支撑起这具单薄的身体在各处奔波。

冷白的手指从脚腕摸到脚底,将每一处的不平都抚过,在几处觉得有趣的地方,又逗留了更久的时间,连几根脚趾都被掰开来查看,最后才一一擦了个干净,放在地上衣物的干净处。

当容九抬起另一只脚时,惊蛰总算,总算从那令人发疯的画面里找回了一点点冷静,吞吞吐吐地说道:“容九,剩下的,我自己来,就好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