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8章 劫狱(上)

墨辞道:“这不是敢不敢的问题,是能不能。”

“寒狱是京城戒备最为森严的监狱,就我们这些人手根本劫不了。”

阿迦罗看向魏西陵:“但他手中有军队。”

“动用军队便不是劫狱了,那是战争。”墨辞无奈道,“这是要发动内战,要造反。”

搞得不好又是一场九州大乱!

魏西陵凝眉。

阿迦罗见他沉默不语,怒道,“既然你们不救他,那我自找人去。”

“站住!”魏西陵道,“寒狱戒备森严,若要劫狱,需周密计划。”

“那你说,怎么计划?”

魏西陵道:“我们的目的是救人,不是劫狱。”

“不劫狱,怎么救人?”阿迦罗问。

墨辞闻言却眼睛一亮,“说难,其实也不难,寒狱是最近才划归绣衣卫管的,原来寒狱是归清察司负责,清察司陈英乃是萧将军属下,如果我们能设法让寒狱重归陈司察所辖,那么里应外合,就能将萧将军救出来。”

魏西陵道:“既然陛下方才将寒狱划归绣衣卫,又怎么可能朝令夕改。”

墨辞道:“那就要看谁去说,怎么说了。陛下最近颇为信任一个叫做余先生的老宫人”

“谁?”

“余先生,你认识?”

阿迦罗道:“我要去找的人,就是余先生。”

***

隐庐。

风铃声中,落英缤纷。

白皙的脚踝悬着金色的铃铛,一半浸在湖水里,轻轻一动就发出清脆的声响。

杏花树下,朦胧的月色漫在他眼底,映出一双似懂非懂的眼眸。

魏瑄已经忍了太久。他倏然垂首,倾身压下,幽淡温雅的宫香整个笼罩了他。有力的手指抵开他的指缝,与他十指相扣。

铃铛乱晃,湖水激荡起来……

隐秘的沉沦,荒诞的举止,他已沉溺其中,不可自拔。

当最后一丝残存的理智如琴弦般崩断,早已汹涌的浪□□薄而出,冲散了噬骨的痛苦和绝望,只留下眼前的缱绻爱欲。

他可以忍受心魔之锢,血印之毒的煎熬,却根本无力抵挡这情热温柔。

“陛下,陛下?”

“哦,余先生。”魏瑄方才收回心神,揉了揉太阳穴,“何事?”

“正如陛下所料,鞮奴来找老奴了,想要让老奴谏言陛下,让陈英重掌清察司。”

魏瑄长眉一蹙:“看来,他们终究是要劫狱了。”

“陛下要早作准备。”余先生躬身道。

“既如此,朕就等着他们来。”魏瑄冷道。

“传旨,调徐放追查鞮奴下落,让陈英接管寒狱设防。”

“喏。”余先生躬身退出。

寂静的大殿里,魏瑄提笔作画。笔下如走龙蛇,一派黑云压城,山雨欲来之景……

‘你让陈英接管寒狱,是想故意露出破绽,引魏西陵来劫狱,然后设下埋伏,一网打尽罢?’

魏瑄笔端微微一顿,“风长离最忌惮皇叔,皇叔若陷囹圄,风长离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他一定会怂恿赫连因出兵的。”

要想把风长离从漠北钓出来,只有用苦肉计!

‘嘿嘿,你真的只是想对付风长离么?你就没有一点私心?’

魏瑄搁下笔,按了按太阳穴,“你到底想说什么?”

那声音幽幽地窃笑着,‘如果能把魏西陵和风长离一起除掉,岂不是更好?’

“闭嘴!”魏瑄手背青筋梗起,“朕不会对皇叔下手。”

‘只要魏西陵还活着,他就不会长久留在你身边,除非你把他禁锢一生,你能吗?嘿嘿……’

***

漠北

夏日,起伏的山峦上遍布一片青青碧草,风吹草低,时而能看到成群的牛羊。

而在草坡后的岩崖下,则充斥着血腥、暴戾和残酷的搏斗。

一名苍炎嚎叫一声,手中长剑撕裂了空气,发出锐利的尖啸长剑,毫不费力地刺穿了另一名苍炎的身体。那苍炎士兵却忽然探手握紧了锋利的剑刃,任凭对手奋力抽剑,他的左手死死握住了剑身,手背上青筋暴起,有粘稠腥臭的血液从他的指缝里溢了出来。右手一刀回荡,锋利的钢刀斜斩而过,猩红的切口边沿露出两排森森白骨,白骨间赫然一颗搏动的心脏……

格斗场上,金属撞击声、骨骼碎裂声、惨叫声交织成一片。

风长离漠然站在看台上,这些苍炎还需要训练,彻底摆脱残存的人性,才能成为一支足够凶残、战无不胜的军队。

就在这时,一只渡鸦在岩崖间打了几个盘旋,落在了看台的兽骨扶手上。

风长离取下信笺,阅毕淡淡道:“看来大都尉的机会就要到了。”

“什么机会?”赫连因迫切问

“萧暥入狱。”

“好!兔死狗烹,他也有今天!”

“皇帝心念萧暥,将他下狱不过是诱饵罢了。”风长离若有所思道,“依我看,他是想诱使魏西陵等人劫狱,从而一网打尽。”

“皇帝和魏西陵不合?”赫连因搓手道,这倒是个好消息。

“试想,倘若当年萧暥拥立魏西陵为帝,又会如何?为君者,很少能做到用人不疑的,更何况他们还是情场之对手。于情于势,皇帝迟早要对付魏西陵的。这就是我们等待的机会。”

“但魏西陵向来沉稳,他真的会去劫狱?”赫连因不相信道。

“心之所属,情之所困,他也会做不理智之事。”风长离思忖着,“机会难得,倘若魏西陵真的事败下狱,就是我们入主中原的时机。”

***

“伍胜,看,前面好像有个人!”叫做王睿的士兵推了推同伴道。

半年前,他们被魏西陵派到漠北刺探军情,却因为在茫茫戈壁上迷了路,直到最近才找到北狄人的营地。

“走,过去看看!”

草丛里脸朝下倒着一个人,衣衫褴褛,像是徒步走了很长的路。

伍胜将他翻了过来,想探探他的鼻息。

这一看之下,纵使是沙场上见惯了血肉横飞的士兵也不由悚然心惊。

这是一张被剥去了面皮的脸,五官模糊成一片。

“水……”魏燮低声□□道。

“这……这是个活人吗?”王睿瞪大双眼,满脸惊骇。

伍胜已经反应过来,取下水囊给他灌了几口。

魏燮这才悠悠醒转过来,仰面躺在草地上深吸了一口气,睁开眼睛,就看到蓝天下飞翔的苍鹰。

“我……还活着吗?”

原来,前一阵赫连因叛乱,魏燮乘乱逃出了北狄大营,他一路向南狂奔,直到力尽昏厥。

“你会说中原话,你是何人?”伍胜问道。

魏燮顺势攀着他的肩坐了起来,“破虏将军魏燮,带我回沧州城,我有重要军情禀报君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