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别太惯着他

“欸等等,后面跟拍的那个人是Ryan吗?”

跳台下,有人发现跟在杞无忧身后拍视频的男人似乎有些眼熟。

“没错,就是他!我昨天在雪场就看到过他穿这身雪服。”

雪友们认出了徐槐,纷纷呼朋唤友来这里围观,一传十十传百,雪场里的公园爱好者很快都知道徐槐带着一个小孩儿在这里训练,从四面八方赶来,跳台处渐渐聚集起不少人,

眼看着人群都快把跳台四周包围了,杞无忧却好像完全没发觉一样,专心地做着自己的训练,在跳台上一次次飞起、转体、空翻。

“人好多啊,小杞,你会紧张吗?”

徐槐又一次跟着杞无忧从跳台上飞跃下来,他显然还对杞无忧上次说的那句“有他在身边才会紧张”耿耿于怀。

杞无忧当时虽然没有告诉他缘由,但徐槐按照自己的想法能猜到一点,大概是因为自己在杞无忧旁边,会令他无形中感觉到有压力。

“你就当我们都不存在好了。”

这话说得简单。

对于其他人,杞无忧都可以做到像徐槐所说的那样,当他们都不存在,心无旁骛地完成自己该做的训练。

但徐槐不一样。

杞无忧没有办法当他不存在,无论怎样都不可能做得到。

徐槐的存在感太强了。

他的声音,他的笑容,说话时轻快而随意的语气,还有身上的味道,总是那么好闻又令人安心。

“我没有紧张。”杞无忧说。

徐槐不会像别的教练那样动辄发脾气吼人,给人带来很大的压迫感,他很温柔,也很有耐心。

以前整天面对着肖一洋这个“魔鬼教练”,多少队友都对他闻风丧胆,杞无忧却从来没有怕过,而现在,他身边是徐槐,更没道理会紧张。

在徐槐指出这个问题前,他并未意识到自己的状态有什么不对,现在察觉到了,看到徐槐就总是心跳过载,甚至胜过站在大跳台上的时候。

不过这种状态并不会影响到他训练,而是会使他更有底气,也更有想要尝试新动作的欲望。

杞无忧并不讨厌这种感觉,相反,他很喜欢,想要徐槐一直在这里陪着他练习。

日光映在雪地上的影子渐渐拉长,太阳西斜,杞无忧终于成功做出了反脚内转1080,动作流畅,落地平稳,闪电般的黑色身影留存在跳台之下每一个人的眼睛里。

在雪友们的欢呼与口哨声中,今天的训练到此结束,杞无忧和徐槐收板走人。

茅邈中途看到一半,被激起斗志,立志有朝一日也要像杞无忧一样可以飞台子,于是又回他的中级道去推坡了。

虽然他走了,但他浑厚嘹亮的声音还回荡在耳边,留在跳台下的其他雪友们好像集体中邪,杞无忧每次落地,他们都会齐声喊“牛逼”。

搞得他短时间内不想再听见这两个字了。

“小杞,怎么把雪镜摘了?”

从跳台上下来,徐槐才注意到,杞无忧不知道什么时候把滑雪镜摘了,往上一掀戴在头顶。几缕发丝也被镜架连带着掀了上去,微微翘起来。

原本很酷的造型,现在显得乱糟糟的,有点可爱。

虽然可爱,但是——

“你这样对眼睛不好。”徐槐口吻严肃。

滑雪时带的护目镜镜片是采用特殊的高强度树脂做成的,可以过滤掉强烈的紫外线与折射到雪面的眩光,同时还能防止高速滑行时雪板掀起的飞雪、小石子等异物冲撞眼睛,是滑雪时必带的装备之一。

杞无忧的雪镜是集训队里统一发的,也是专业的滑雪镜,但防雾功能做得却不是很好,温度太低时镜片会有些起雾。

一点点雾气并不会太影响视野,但杞无忧说:“我想看到你。”

什么意思?

徐槐不解,“戴上雪镜又不是看不到了。”

“但是会看得不清楚,”杞无忧理所当然道,“而且我戴着雪镜会听不清你声音。”其实是因为雪友们的声音太吵。

如果广大专业滑雪镜生产商听到他说出这么离谱的话,估计会大声喊冤。

什么叫带着雪镜听不清声音?雪镜戴在眼睛上难不成还能影响到听力?

徐槐对此也有同样的困惑,完全摸不着头脑:“怎么会这样……”

晚上,徐槐就这个问题和肖一洋探讨了一番。

肖一洋听他说完,觉得这个问题属实有点侮辱他的智商。

“你说什么?戴着雪镜听不清声音?他脑子冻傻了还是你冻傻了?”

好吧,其实这个问题并不是徐槐想要探讨的重点。

“我觉得集训队需要给队员们换个好一点的雪镜。”

“知道知道,这个我往上报过,现在用的这个牌子确实不怎么样,正在申请了,等他们放完假回来就有新的雪镜戴了。”

徐槐又提到杞无忧训练时的一些小细节。

“杞无忧紧张?你逗我呢?”肖一洋不可思议地说,“谁都会紧张,但他不会。你知道我们私下里都管他叫什么吗?”

“什么?”徐槐好奇地问。

肖一洋缓缓道:“冷酷无情的滑雪机器。”

“哪里冷酷无情……”徐槐懵了,“也不是机器呀。”

小杞哪里能跟这些词汇沾上边呢?明明就很乖很可爱啊。

肖一洋:“你你跟他一起待了这么多天,就没有过被他气到的时候吗?”

徐槐仔细地回忆了一下,“没有啊。”

“我跟你说,你别太惯着他……”肖一洋知道徐槐什么性格,鼓励式教学法嘛,但这套方法并不是对每个人都适用的,有些人的性子就需要磨一磨,越惯只会越蹬鼻子上脸。

“可千万别拿哄你师弟那套哄他,你别看杞无忧平时看上去不声不响的,其实鬼主意多的很。”

肖一洋觉得徐槐的那个师弟Sven,能养成今天的性格,徐槐功不可没,他就是完全被徐槐惯出来的。

Sven,人送外号挪威第一哭包,动不动就哭,赢了哭,输了哭,摔了哭没摔也要哭,他滑雪就没有不哭的时候。

偏偏徐槐还惯着,还说什么释放情绪而已,再说了这也不是他能控制的,就让他哭呗,人家乐意哭,谁规定滑雪一定要笑着滑?

每次赛后记者采访时,都会提前给他准备纸巾,预感他要哭的时候,镜头前会出现一堆人递纸的盛况,看着特逗。

因此Sven常常被解说和雪迷们拿来调侃,称他为“悲伤王子”。

竞技体育不能总是给人带来快乐,有痛苦,有悲伤,但是一个快乐的选手或许更能令观众感觉到竞技体育的魅力所在。

Sven本身就是泪失禁体质,脆弱敏感,小时候被家人逼着练滑雪,练了十多年,好像也一直没能爱上这项运动。但如果你要他放弃的话,他却又不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