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别哭了好不好

说出这句话之前,杞无忧就已经预想过徐槐的反应。

这段时间他能感觉到徐槐态度的细微转变,上次在电话那样徐槐都没怎么生气,这次兴许也不会那么抗拒,外国人在这方面都比较开放吧,说不定还会给他回应……

然而徐槐却毫不留情地打破了他的幻想,用力将他推开,转身打开了洗手台上的水龙头。

空气沉寂,房间里只能听到静静流淌的水声。

徐槐一言不发,弯下腰洗了把脸。

从水龙头里流出的是不冒热气的冷水,冰冷刺骨的水迎面扑到脸上,身体的热度也迅速随之降下来。

“槐哥。”

徐槐洗完了脸,回过头。凌乱的发梢变得湿漉漉的,被冷水浸湿过的眼尾更红,几颗水珠顺着下颌线一路滑入领口。

“你……”杞无忧视线从他脖子上移回来,对上他的眼睛,“没有什么要说的吗?”

徐槐只是不知道说什么。

发梢上的水在往下滴,他闭了闭眼。

有一瞬间想起在新西兰的时候,杞无忧和他告白,已经过去一年了,却好像是不久前刚发生的事一样。

那时的他还可以镇定地跟杞无忧讲道理,理智地以一个大人的立场拒绝他。

可他现在做不到那么理智了,甚至第一次生出想要逃避的念头。

徐槐还在思考,听到杞无忧继续说:“又要拒绝我,对吗。”嗓音沙哑中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轻颤。

把徐槐的沉默理解成无声拒绝的意思。他垂着眼,浓密的睫毛遮挡住眸中汹涌滚烫的情绪。

“非要我说点什么的话……”徐槐的声音响起。

“你吻技太烂了。”

杞无忧猛然抬头,盯着徐槐,“我、我,”他耳根通红,脸颊也发烫,结结巴巴道:“这是我的初吻,我会、会对你负责的。”

徐槐顿时有些错乱。杞无忧在说什么啊,第一次见有人初吻没了还要对对方负责的,很荒唐。

“你负什么责?”他好笑道。

杞无忧答非所问,“我当时给了你考虑的机会,你没有第一时间推开我。”

的确是这样,徐槐当时迟疑了几秒,过后再想推开他已经晚了。

“槐哥,你现在,”杞无忧的目光热烈,眼中忐忑与期待交织,“是不是……也有一点点喜欢我?”

迎着他的目光,出乎意料的,徐槐没有直接否认,“一点点喜欢不算什么。”

徐槐是一个情感丰富的人,但他的情感需求其实并没有那么高。他不缺爱,身边永远被爱围绕,有他所热爱的事业,有关心他的家人,有志同道合的朋友,也有死心塌地的追随者。

他虽不像Sven那样热衷于恋爱,但也会享受恋爱的过程,如果遇到喜欢的人,也愿意去花费精力投入并维系一段感情。

过去的感情经历有的是志趣相投,有的是受荷尔蒙驱使,而对杞无忧的感情则更复杂一点。

随着年龄渐长,徐槐性格中少了些年少时的冲动与锋芒,变得越来越温和包容,待人处事也留有回旋的余地。

一直以来,他信奉的理念都是活在当下,一切随心,没有考虑过太长远的未来。转项、退役、来中国当教练,一切归根到底都是他自己的意愿,没有受到任何人的影响。可杞无忧在滑雪这个项目上做的所有重要决定几乎都是受他的影响,情绪起伏也全是因为他,甚至还屡次做出一些过激行为,这种心理非常不可取、不健康……

“那也是喜欢,你承认了喜欢我。”杞无忧定定地望着徐槐,眼睛里仿佛燃起一团火。

他按捺住内心的狂喜,“你的喜欢只有一点点,但我有很多很多,全部都给你。”

徐槐安静地看了他一会儿,才开口:“我目前没有谈恋爱的想法。”

“……为什么?”

“小杞,你才十八岁,我们年龄差距太大了。你说对我负责,你能负得起什么责呢,我都不能保证可以对你负责。如果我们谈恋爱被队里发现,会有什么后果你知道吧?或者说,如果我们吵架了,我有天不喜欢你了,和你分手,你觉得你的状态会不会受到影响?”

杞无忧沉默许久,像是做了很长时间的心理建设,语气别扭道:“那……不谈恋爱的话,我也可以,槐哥,我都可以的。”

什么他都可以?

听他这幅语气,徐槐瞬间领悟了他的意思。

“我不可以!”

感情说了这么多又全是白说,徐槐先是觉得不可思议,又有些恼火,在暴走边缘尽量克制着语气,“我不是这么随便的人,你也尊重一下我的意愿吧,好吗?”

杞无忧愣愣地看着他,答应道:“好。”

接着说:“我哪里做得不好,还可以改进。”

“嗯?”

徐槐恍惚了一下,才明白过来,他是在说刚才的那个吻。

“……很好,很好,没什么要改进的,我现在困死了想睡觉。”

嘴上说着想睡觉,然而一直到后半夜,天都快亮了,徐槐才好不容易有了点儿睡意。

没睡沉,还处于浅眠状态,又被手机振动声吵醒。

Sven给他发了条消息:“起来去滑雪啊!大跳台等你!”

徐槐疲倦地揉揉眼睛,看了一眼时间,还不到七点,顿时连杀了Sven的心都有了。挪威纬度很高,冬天早上九点左右天才亮,现在这个时候大多数人还在梦乡之中。

Sven是个奇人,宿醉之后第二天一大早还能精神抖擞地去滑雪,这是一种难得的天赋。徐槐就做不到这样,如果他前一晚喝了酒,那早上醒来必定头昏脑胀,一整天昏昏沉沉,别说滑雪了,爬起来都费劲。

被吵醒后就再也睡不着了,但徐槐还是不想起,一直在床上躺到八点半,才磨磨唧唧地去洗漱。

刚打开门走没两步,隔壁房间的门也从里面打开了。

“槐哥,早上好。”杞无忧探出一个脑袋。

眼神明澈,声音清亮,很有精神的样子。

徐槐侧过头看他,黑着脸说:“我不好。”

“你做噩梦了?”杞无忧走出来。

做什么噩梦,连睡都没睡着。

徐槐瞥了眼他的下唇,上面有一道很明显的伤口,已经结了痂。

“疼吗?”

杞无忧眼睛眨了眨,“疼。”语气坦荡又直接,像是在说下次还敢。

徐槐直接翻了个白眼,“活该。”

杞无忧扬了扬嘴角,似乎心情很好,语气轻快道:“你去洗漱吧,我去做饭!”

最后的成果是煎了两个卖相不太好的鸡蛋。

Sven今天是第一个来大跳台训练的人,天刚蒙蒙亮时就来到了这里,下个月的国际雪联积分赛就是在这座大跳台上举办的。

尽管Sven经常被恋爱的烦恼所折磨,但他在训练方面并没有懈怠,该勤奋的时候特别勤奋,远胜队里的其他人。练了一个多小时,才看到徐槐和杞无忧姗姗来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