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第2/3页)

直升机飞过灯火浩瀚相连的城市群时,在回复Wendy短信的一连串飞吻emoji中,商明宝放下手机在膝间,在螺旋桨的聒噪风声中,她是如此清晰地听到了自己的心声——

好像,可以想象到没有斐然哥哥的生活了。

那一瞬间的惊惧是如此强烈而痛入骨髓,并非是来自会失去向斐然的痛,而是来自她脑海中竟可以如此自然平静地涌出这个念头的痛。

暮春的最后一场冷空气骤然来袭,宿舍楼下不似前几次热闹。商明宝上了楼,在包里翻找一番,才发现忘记带钥匙了,只好敲门。

向斐然过来开了门,与她在玄关拥抱。

她身上很凉,让这份拥抱也浸染了冷空气。

“对不起,我来晚了。”

向斐然宽慰她:“不算晚。”

商明宝扶着他肩膀,踮脚在他唇边亲了亲,老实交代道:“礼物也忘记准备了……”

向斐然勾起唇,像是无奈地摇了摇头:“不重要。”

在他呼吸间嗅到了些微酒味,商明宝问:“你喝酒了?”

“一点,写论文有点困。”

念到博士的没几个不喝酒的,电脑边永远有一瓶刚喝了一半的威士忌,因为深夜敲代码跑数据实在是太无聊,喝点酒就当自娱自乐了。

进了客厅,看到蛋糕还没拆盒,旁边堆着冰袋已经半化了。商明宝解开丝带,发现里面有张卡片,落款写了课题组的四个人。

“林犀他们送的?”商明宝将这张卡片放到一旁,动手将蜡烛插上。

“嗯。”

“他们没请你吃饭?”

“请了,没空。”

商明宝抬起头:“谁没空?”

“都。”

她笑起来,揿下打火机,“斐然哥哥,过来许愿。”

向斐然抬手关了灯,挨着她在沙发上坐下,等她将数字蜡烛点燃后,闭眼,双手合十时有干脆利落的一声“啪”,而后下一秒,手便张开了,睁眼、吹蜡烛——

呼的一声,火光灭了,一气呵成。

一连串动作发生在电光石火间,商明宝都懵了:“这就许好了?”

向斐然理所当然:“许好了。”

“就一秒?”

“太啰嗦的话神仙懒得听。”

“……”

你以为神仙都跟你一样。

向斐然拆开纸袋,将蛋糕刀取出,切开这个方方的、散发着茉莉香气的淡奶油蛋糕。不知道他平时表现得是有多不近人情,组里四人连送他生日蛋糕都要商量半天,战战兢兢唯恐他拒绝。

商明宝抿了一口蛋糕,问:“许的什么愿?”

“不敢说。”

“为什么?”

“万一不灵了。”

她忍不住笑:“哦……科学家也会迷信。”

向斐然斜她一眼,沾了一抹奶油抹过她鼻尖:“也不是第一次。”

超过力所能及范围的事,只有神明说了算,不求神明求什么呢?马克思也不是不行。

“还有呢?”

“有个小妹妹要动手术,跑去山里做了早课求了符。”他漫不经心地说。

商明宝根本没有往自己身上想,而是抿着蛋糕叉上的奶油,问:“哪个小妹妹?”

向斐然笑了笑,壁灯下的目光温柔,没有回答。

吃完蛋糕,商明宝想起来他没吃饭,“我陪你出去吃一点?”

向斐然拉她在怀:“不用,食堂吃过了。”

得知她要陪完客户才能过来后,他像往常一样去食堂吃了晚饭。

这就是他的三十岁生日。

他不在乎年纪和生日,因为这个日子快乐的记忆太远而不快乐的记忆又太多,所以他不怎么过。过得最开心的一次,还是在纽约。商明宝真的对她那个直升机夜游曼哈顿项目情有独钟,蒙着他眼睛把他拐到了直升机上。

那晚风很大,坐在舱门口俯瞰,曼岛的灯海像梵高的漩涡。回到公寓,西蒙大概说了十几个what,确认了一百八十遍他坐了直升机,最后充满嫉妒地说,bro,我敢保证你到八十岁都还会拿出来说。

向斐然觉得西蒙的这句话不错,为了八十岁还能把这个生日拿出来说,他决定努努力活到八十岁。

拥着侧坐在他腿上的商明宝,将脸埋在她的颈窝里,向斐然在她身体发肤的气息中闭上眼:“结婚后,你想住在哪里?”

他怀里的身体定住了。

商明宝不确定她刚刚听到了什么,是否是自己痴心妄想了太久所以出现了……幻听。

咕咚一声,从灵魂的泥沼中冒出了一个气泡,让她整个人都战栗。

她迟疑了很久,不敢置信地出声:“斐然哥哥……”

“嗯?”

“你喝醉了吗?”

向斐然闷出一声笑:“没有,当然没有。”

“那……”

“香港,还是宁市?”向斐然又问了一遍。

商明宝骨缝里一阵一阵的抖,却声线自然地回答了他的问题:“宁市。”

“明天去看看房子?”

商明宝转过脸,眼眶湿润:“你知不知道这个不能乱开玩笑的?”

向斐然掌心贴合她的脸颊:“我知道——这不是求婚。”

“那是什么?”

“想清楚了,就告诉你。”

商明宝抬手掩住唇,眼泪划了下来,渗过她的指缝,“为什么?”她是如此不敢置信,以为这辈子都等不来这个答案。

向斐然失笑了一下,替她抹去腮边一颗接一颗的泪:“这么惊讶?”

商明宝摇着头,“不是……你……”

她顿了顿,小心问:“你要不要再想想?”

向斐然怔了一下,脸上虽然还是微笑的,眉心却细微蹙起:“再想想?”

商明宝结结巴巴地说:“我的意思是,你再仔细考虑一下……别冲动,别、别强迫自己。”

向斐然抿住唇,两侧唇角往上抬了抬,与昏芒中安静地注视着她:“babe,为什么你看上去这么害怕?”

商明宝愣住,本能地说:“我没有。”

向斐然握住她的一双掌尖,近在咫尺的眼神是那么深。

“你……”

他没再说下去。

你看上去很抗拒。

他没再说下去,唯恐点明了她,唯恐她对他最后残存的爱也被这道风吹散,露出底下所剩无几的贫瘠。

向斐然不再说话,只专注地吻她。

他今天有些急躁,动作渐渐染上粗暴、迫切,沉默间,呼吸里浸满了无法排解的绝望,好像是在一个黑暗隧道里徒劳。

听到他问,能不能摘了套留在里面时,商明宝汗涔涔的身体僵住不动了。她没有拒绝,不知道是同意,还是呆住了。但向斐然摸了摸她的脸,无声地笑了一下:“商明宝,你是自由的。”

他像往常一样,将杜绝意外怀孕这件事做到了极致,在戴着套的情况下也还是到了她体外才释放。

商明宝莫名地想哭一场,跪着身体投入他怀抱,圈住他脖子,声音发紧地叫他:“斐然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