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142

◎它又动了◎

卫大虎从后院小门出来, 边走边把刀裹上,等他走到村头时,吴家方向已是火光滔天。

不消多时, 沉睡的村落传来阵阵骚动,尖叫声,慌乱的起夜声,大嚷着走水的惊呼声,响彻这方天地。

小沟村的人被惊醒, 家家户户的汉子着急忙慌系着衣裳,趿拉着鞋推开门出来, 举目一望,便见吴家那头浓烟滚滚,顿时骇得脸色一变。

“外头咋这般吵闹?”家里婆娘在屋里问道。

“吴家走水了!听着是吴老二那屋,那两口子人还没出来!”没管婆娘倒吸一口冷气的声音,冲儿子儿媳的屋子叫了声“老大赶紧起来帮着救火”,脚步匆忙一把捞过院子里的水桶, 开了大门便朝吴家跑去。

卫大虎侧身躲在屋檐下, 漆黑夜幕遮蔽了他的身形,汉子一心顾着去吴家救火,竟是没发现他家屋旁竟躲着个人。看着他跑远,院子里传来响动,他儿子不情不愿从温暖的被窝起来,嘴里骂骂咧咧吴家屁事多,卫大虎加快脚步离开。

陈三石抱着姐姐躲在事先约定好的地儿, 寒风的冷风被隔绝在紧紧包裹住的被子外, 大丫感觉不到丝毫冷意, 她愣愣望着吴家方向, 双眸里映着两团火,脸上竟是无喜无悲。

“走吧。”他们愣神之际,卫大虎无声无息走了过来,他伸手捏着被角搭在大丫头上,隔绝了她和吴家最后的牵连,“把头盖好,别吹风着凉了。”

说完,带着他们姐弟二人朝黄家走去。

陈三石见他哥是一个人回来的,没带外甥,她姐也没提这岔,所有人都默认了什么。他抿了抿唇,一双胳膊下意识把姐姐往怀里搂了搂,用自己算不上特别宽阔的肩膀挡住冬夜里的寒风,大步跟上。

一路疾驰到黄家,卫大虎站在门口轻轻敲了敲,只一声,门便开了。刘稻草和黄婆子站在院子里,母女俩穿戴整齐,旁边放着一个大背篓和两个塞得满满当当的箩筐,显然是早有准备,随时准备跑路。

看见他们兄弟,刘稻草一双眼睛都在喷火,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愤怒,但这会儿不是骂人的时候,卫大虎也没多说啥,上前接过刘稻草手里的扁担,把自己背上装着刀的背篓递给黄婆子,黄婆子也没说啥,默不作声背上了。

关门落锁,小沟村的村民都往吴家跑,而在村头的黄家母女却和他们背道而驰,跟着俩陌生汉子往村外走。

四周一片漆黑,刘稻草背着自家的大背篓走在最后,一颗心砰砰直跳。白日里他们兄弟一走,她和娘便躲在屋里商量了许久,这事儿已经沾了手,瞧着那猎户是一副誓不罢休的样子,要和吴家彻底撕破脸,他又提醒夜间听着点响儿,想来是要在夜里干点啥事儿。

而只要他干出点事,她和娘在小沟村便待不下去了。

白日他们兄弟来村里,夜间吴家便出了事儿,人还是她拎进家门的,那几个放哨的都亲眼瞧见了。当所有的巧合都凑在一起,便是没被人抓到把柄,三人成虎,不是他们干的都会变成是他们干的。

何况还就是他们干的!

眼下全村人都忙着救火,吴家也抽不出心神来,可只要事后一询问,再一查,从今日那几人嘴里问出这事儿,她们母女怕是有十张嘴皮子都说不清了,许是还要被当成同伙。

她一开始还琢磨着,他们兄弟若是小打小闹,回头和离也好,接人回娘家也罢,只要不把她们母女递信儿的事儿说出来,日后该咋办咋办呗。等他们陈吴两家掰扯清楚,吴家便是生气,那气也有限,不妨碍她们过日子,顶多就是两家互不往来。

可她万万没想到他们居然敢放火,放火也就罢了,还就这么把大丫姐给“偷”了出来!

既不准备和离,也不走明路接回家,是直接上门偷啊!

隐约还听见吴老二两口子还在屋里没出来。

想到这儿,她看了眼被瓜皮小子抱在怀里的大丫姐,那屋里哪里是两口子,那人怕不是吴老二买来的女子吧!大半夜的,正经婆娘没在主屋,睡在里头的竟然是个丫鬟,也不晓得他俩在吴家瞧见了啥,刺激得都要把那对奸|夫|淫|妇关屋里活活烧死了。

还好她和娘聪明,一早便做了两手准备,东西都是事先拾掇好的,这才能背上家当就跑路。

一路没说话,众人闷不吭声只晓得往前走,直到远离了村子,夜间不用担心有兵爷,他们从小路拐上大道,大路要平稳好走些。没点火把,陈三石怀里抱着怀着孕的大丫,一路可谓是小心翼翼,生怕踩到了坑,摔了他事小,若是把他姐摔了,他哥怕是得挥刀削了他脑袋。

刘稻草正好就走在他身后,换成谁好好的日子突然沦落到这样,心头都不免上火,之前忙着跑路不好多说,这会儿是彻底忍不住了,怒道:“你们到底干了啥?咋想的,怎就把人偷了出来?偷也就罢了,还烧他家房子,就是不想当亲家了,两家人和离便是,眼下烧了房子,可就没了回头路,吴家人什么性子,自不会善罢甘休,到时你们想和离都不成,大丫姐怕是要被休!”

被休的女子境遇比和离还惨!这和逼着她去死有什么区别?

等她回了娘家,村里人指不定还要怎么摆谈她,被休弃回家的女子在娘家也待不下去,真不知他们怎么想的!

她愿意帮忙递信儿,心里自然是心疼大丫姐的遭遇,陈家人迟迟不来,她还暗恼这家人不心疼闺女,任由她在婆家受罪,愣是没个声响。结果这人倒是等来了,可等来个啥?做事儿冲动没个头尾,和离多好,日后和吴家人桥归桥路归路,便是心气不顺,娘家兄弟们把吴老二打一顿,给亲姐出气撑腰,理由正当,便是吴家都不敢说啥,大丫被糟践成啥样,有眼睛的都看得出来,他们不占理。

可他们倒好,简单粗暴把人一偷,房子一烧,倒霉的变成了她们母女不说,有理都成没理了。

“不会善罢甘休?”卫大虎脸上毫无笑意,“我倒要看看是谁不会善罢甘休,我陈家好生生一个姑娘嫁去他吴家,成婚第二年就给吴家开枝散叶生了个孙子,谁人不知他们夫妻二人感情甚笃,恩爱非常。我吴家姐夫心疼我姐,未免她怀孕操劳,特意在县里买了个丫头回来伺候她起居,如今吴家二房遭逢变故,我姐无故失踪,姐夫惨死,只留一个幼子独撑门楣。我倒想问问他吴家,我姐去了哪儿?姐夫怎会死?为何死的唯独是他们二房,可是吴家其他兄弟心怀鬼胎,合起伙来坑害他们一家?”

“……”一股冷风吹来,刘稻草哆嗦着打了个冷战。

一直埋头走路的黄婆子抬起了头,望向走在最前面的高大猎户,犹豫着问道:“你怎就这般确定吴老二死了,假使被人从屋里救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