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七天后。

梁溪市封坛区华虹路派出所。

“谁准你们私自打我的学生的?!”褚时雨从来都是冷静骄矜的,他几乎不会失控,可现在他双目通红,头发因为挣扎而变得凌乱,如果不是钟绛拉着,已经冲上去和那位目中无人的民警干架了。

“他就是犯罪了!年满十三周岁就能负刑事责任了!”那民警朝褚时雨翻了个白眼,褚时雨狠狠咬着牙,额头的青筋一跳一跳:“你们有证据吗?!你们没有资格动他!我知道谁在背后指使你,王春山是吗?!”

褚时雨的眼睛在发着狠地笑,那位对闫乱动手的民警往后退了一步,但眼中恶狠狠的:“你别血口喷人,当心我以袭警为由拘留你!”

褚时雨气得浑身发颤,又想冲上前说些什么的时候被钟绛一把抱住,钟绛搂紧褚时雨,在他耳边轻声安抚:“好了,留给我处理,你冷静一点。”

褚时雨满脸通红,他被钟绛抱着动不了,只能深深喘气,让因为激动过度而缺氧的大脑得到些呼吸的空间。

“我会处理到你满意的,好吗?”钟绛温柔地在褚时雨耳边说,他朝边上的女助理使了个眼色,女助理立刻上前,扶住全身还绷着劲儿的褚时雨。

“褚先生,我们先上车。”女助理轻声道,褚时雨也知道自己现在的状态无法冷静客观又正确地把事情解决好,他看了眼钟绛,钟绛回以他一个安慰又可靠的目光:“放心。”

钟绛的大G停在派出所门口,里面已经坐了一个脸上挂了彩的未成年,助理替褚时雨把车门拉开,闫乱抬起头,看向冷着脸上车的褚时雨。

褚时雨根本没看他,一张脸不知有多淡漠。

车内静默无声,仿佛世界还在洪荒之中,矇昧混沌。

不知过了多久,褚时雨略嘶哑的声音响起:“你脑子是不是有点问题?”

这是出事之后褚时雨跟闫乱说的第一句话,闫乱低着头不说话,他的喉结滚了滚,“对不起”在这个时候根本无济于事。

很快钟绛上来了,他和褚时雨对视:“那个民警和王春山是亲戚,我找了个人,三天之内会有针对他的处理结果,会让你满意的。”

褚时雨疲倦地眨了眨眼:“谢谢。”

“但我也得跟你承认个错误。”钟绛心虚地摸了摸鼻子,褚时雨抬头看他,眸眼清冷漠然。

“闫乱找过我,当时我没放在心上,也没跟你说。”钟绛声音越来越小,恨不得把褚时雨抱怀里揉着道歉。

六天前,也就是闫乱加完钟绛微信后把他约出来的那天。

“你说王春山?”钟绛眼里闪过一丝鄙夷和狠绝。

闫乱点了点头:“你知道这个人?”

钟绛“嗯”了一声,他不仅知道这个人,还知道这个人自从褚时雨来了梁溪后就利用职务之便一直骚扰他。

“褚老师不是你的......朋友吗?既然你知道王春山这种人不会善罢甘休,为什么不帮他?”闫乱无法理解,甚至有些气愤。

“我帮过。”钟绛无奈道,他倒是想给褚时雨扫清一切障碍,但褚时雨不愿意,某次钟绛偷偷帮褚时雨解决掉一个挺难摆平的事,被褚时雨发现后几乎要跟钟绛绝交。

“我们只是炮.友,你没有义务也没有资格为我做这些事。”

当时褚时雨这样说的,简直像一柄锋利带毒的箭狠狠**钟绛心中,当时大龄青年钟绛像怀春少女被暗恋的人拒绝一样,整整伤心了快一个月;他觉得褚时雨不解风情、又觉得自己好贱、但等褚时雨真的不和自己联系了,自己又魂牵梦萦地想,最后两人约法三章,从此以后钟绛再也不插手褚时雨的事。

钟绛当然知道王春山那个老变态,但他不能明着插手,只能暗中打点,就怕褚时雨发现后跟他一刀两断。

“他看着平易近人,但其实和谁都保持着距离,谁也没办法走近他,不被他允许就靠近的话,他会浑身都是刺,除非他自己敞开心扉;我能做的只有相信他。”

那天,钟绛沉重而复杂地对闫乱说,说完后钟绛又觉得自己说得或许太高深了闫乱听不懂,他挑了挑眉:“看不出来你还挺有心,不过没事的,王春山不敢真的动他,他没那个胆。”

当时的闫乱沉默着不说话,钟绛以为他在消化自己说的话,其实当时闫乱想的是:放屁。

就算王春山不真的动褚时雨,褚时雨就得被他定期吃豆腐吗?

所以两天后,封坛区教育局副局长王春山在回家的路上被人暗算了。

“谁!谁?!”王春山脑袋上突然被套了个麻袋,站在原地紧张地彷徨逡巡,他慌张地伸出手想把麻袋拿下来,只是还未碰到麻袋整个人就被一脚踹倒。

“哎哎!你是谁?!”王春山厚重的身体砸在地上,地上扬起一阵尘土。

穿着一身黑色运动服的闫乱居高临下地站着看这胖子满地打滚,他戴着口罩和鸭舌帽,甚至特地找了个五金店买了副尼龙手套,全副武装后才出现在王春山回家必经之路的某个小拐角。

“哎呦!救命啊!”王春山的惨叫在闫乱雨点般的拳头落下后断断续续发出,那麻袋快被他挣得脱开,闫乱又用力往下一拉,脚下毫不留情地对着王春山的肚子又踹了好几下。

王春山压根没有还手之力,捂着肚子躺在地上嗷嗷乱叫,闫乱没怎么打过架,但他经常看人家打架,知道砸脑袋最致命、踢肚子和腰最疼、弄断手脚最让人无还击之力......

闫乱没碰王春山的脑袋,他重点攻击肚子和手臂,一直等王春山疼得叫不出声了,闫乱才蹲**,将麻袋放正,在王春山肚子上系了个结,让王春山整个上半身都无法动弹。

“以后不要再找褚时雨的麻烦。”闫乱压低声音说,语气平缓却危险:“听见没?”

“Hummm......嗯.......”王春山嗓子里似乎卡着口痰,一个字节都很难发出来。

闫乱站起来,然后目光向上飘远,一个粉色的橡皮球从拐角缓缓滚到他脚边,而后拐角处跑进来一个小小孩,大概四五岁的女孩,扎两个辫子、穿着红色雨鞋,眼睛亮晶晶的很可爱。

她先是看自己的球,再看躺在地上翻转呻吟的人、再抬头看向那个子很高、也正在盯着她的人。

小女孩似乎是怔住了,都没来得及被吓,就一动不动站在那里,双眼滴溜溜盯着闫乱。

闫乱弯腰,把粉色的橡皮球捡起来,然后迈步朝小女孩走去。

“你的吗?”闫乱走到她跟前,问她。

小女孩点点头,闫乱把球递到她面前。

小女孩呆滞着接过那颗球,又好奇地看了眼地上那个在打滚的、仿佛背景板的人,再抬起头,奶声奶气对闫乱说了声“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