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闫乱的情绪很复杂,他的恨毋庸置疑,他想要变成褚时雨的男人,让褚时雨时刻感受到他的存在。可褚时雨好像依然把他当成学生,那个青涩又依赖他的学生。

闫乱已经不知道怎么做,才能让褚时雨不顾一切地、什么都不害怕地站到自己身边。

他过去想着,自己要赚很多很多钱,赚够让自己和褚时雨余生无忧的钱,这样即使再被迫害,他们也能去到天涯海角相伴着度过一生。

可现在不行了,褚时雨多了一个孩子,一个他和别的女人生的,让闫乱感到非常痛恨的孩子。

可他也逃不开褚时雨,当知道褚时雨去医院看他的时候,他欣喜若狂,即使伤口还有很大的可能性再裂开流血,他还是要去找褚时雨,想到会再次见到他,闫乱只会觉得漫漫长夜终于结束,他看见亮光了。

可恨意抵不住长达四年的思念,现在褚时雨回来了,闫乱脑子里那根紧绷的弦终于断了,他可以恨褚时雨、可以埋怨他、甚至可以折磨他,但唯独不能的,是放开他。

“可我还是想问问你,之前不是很坚定吗?还骗我结了婚,可为什么你现在又要来争取我?”闫乱注视着褚时雨,目光沉沉地压住他,又因为闫乱站着褚时雨坐着,所以闫乱带给褚时雨很大一股压迫感。

“我怕后悔。”褚时雨抬头望着闫乱:“我下过很多次决心,也说服过自己无数次;可每次想到未来真的没有你了......”

褚时雨盯着闫乱:“我会难过很久,会觉得......好像活着也没什么意思。”

褚时雨说得很无力,他眼眶微红:“对不起啊,闫乱,我......我应该找机会联系你,应该跟你坦白,不应该当缩头乌龟的。”

闫乱沉默地听着,他凝视了褚时雨几秒,而后转过身,褚时雨看不见他的表情,只听他声音低哑道:“那我给你机会。”

闫乱本来定的是这天的飞机回首都,其实他大病初愈、又临近过年,之前就把所有春节晚会的邀约都推了,所以本身这阵子就没什么事,而绍晴也仿佛有未卜先知的能力,她在这天早上就给闫乱取消了机票,让闫乱要回来就自己买票。

褚时雨在闫乱的要求下住进柠谷公馆,柠谷公馆除了酒店式套房,后面靠山的地方还有两套也供客人居住的别墅,闫乱从套房里搬出来,直接住进后面其中一栋别墅。

褚时雨下午回去拿了行李,傍晚闫乱站在别墅门口看夕阳,目光却时不时投向那盘山公路,终于,闫乱看了半个多小时夕阳后,一辆白色的商务车顺着公路开上来,闫乱迈开腿往外走,他走到别墅门口,那车也刚好停下。

闫乱本着乐于助人的态度打开后座的门,准备帮褚时雨拿行李,却在打开门的瞬间一腔的好心情都被扫走。

“你行李呢?”闫乱“砰”地关上车门,一脸郁气地看着从驾驶室下来的褚时雨。

“在后备箱里。”褚时雨底气不足道,他走到闫乱跟前,声音低了些:“他现在......还不能离开我。”

闫乱垂眼看褚时雨:“我讨厌他。”

刚刚后座出门一打开,闫乱就看到座位上摆着的儿童座椅上坐着一个小孩儿,小孩儿这次没哭也没闹,只是防备和悲伤看着闫乱,闫乱差点翻了个白眼,干错利落关了车门。

“闫乱,我跟他约定好了,他答应我在你这里不会哭闹,也会乖乖喊你叔叔......”褚时雨脸上透着讨好的笑,小心翼翼地说。

“所以他得跟你一辈子是吗?”闫乱语调有些凉:“叫我一辈子叔叔,如果我们以后要一直住在一起的话,他也得在?”

褚时雨眨了眨眼,这四年里他就一直陷在这样的左右为难和困境之中,从未出来过,他表情难堪又无措,闫乱盯着他:“不是你爸妈弄出来的小孩儿吗?不能让他们养?”

“他们不养......”褚时雨艰难地说,他也曾想把枇杷交给父母养,他回来找闫乱,但父母对枇杷一点都不亲,甚至带着褚时雨看不懂的厌恶,某次他带着枇杷回去吃饭,枇杷坐在客厅沙发上玩,被父亲“不小心”摔下沙发的时候褚时雨整个人都惊骇了,从此再也不敢让枇杷单独和其他家人呆在一起。

“我也不养,我家里一只猫一只狗够了,不需要多一个小孩。”闫乱道,不乱和杏花还在首都的家里,那边的助理每天还都要去帮他遛狗、铲屎,定期给猫狗做美容,他还想着等褚时雨回来就给不乱找个老婆,生一窝小牛头梗,再买个更大的房子,养一只猫和一大群狗。

“你自己看着办吧。”闫乱留下这句话,没在留恋什么,转身朝别墅走去,褚时雨站在原地呆呆的,他看着闫乱的背影,又听到车里枇杷被吓得憋得特别小的哭声。

褚时雨转身打开车门,枇杷一张脸憋红了,眼泪流了满脸,看到褚时雨的瞬间朝他张开手臂,含糊不清地表达着自己的害怕。

褚时雨把枇杷抱了下来,他眼眶有些红,声音不太稳:“枇杷,你听爸爸说,你看,前面是不是还有房子?很漂亮,蓝色的房子,枇杷以后和阿姨住在那个房子里好吗?爸爸就住在枇杷住的房子后面......”

枇杷还小,根本听不懂褚时雨话里的情绪,但听懂了自己还是要和爸爸分开住,小小的人这两天舟车劳顿,又被闫乱吓了好几次,已经一愣一愣地打起了哭嗝,都哭不出声了。

褚时雨心疼地把枇杷抱进怀里,一下一下捋着他的背:“枇杷不怕,爸爸在。”

“回首都之后把他送走。”身后突然响起冷冷的声音,闫乱去而复返,他盯着夕阳下拥抱着孩子的褚时雨:“找他.妈、找他外公外婆,我不信除了你他没有别的亲人。”

褚时雨回过头,沉默地和闫乱对视着,闫乱目光里藏着不易被发现的受伤:“我不要他叫我叔叔,他偷走了我的四年。”

褚时雨的眼睛红得厉害,他站起来,上前一步,也像拥抱枇杷那样用力抱住比他高了大半头的闫乱,闫乱身子硬邦邦的没什么动作,褚时雨将人搂紧,他小声却深切地在闫乱耳边说:“对不起,乱乱,对不起。”

这声对不起包含了太多,褚时雨感知到了闫乱的难过和疼痛,在那瞬间几乎像利剑一样刺进褚时雨的心脏,褚时雨也疼得无法承受。

片刻,闫乱终于伸出手,也搂住褚时雨的腰,他垂眼盯着那小孩,目光透着挑衅:“新年这几天我可以容忍他住在这里,但你得跟我睡,他自己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