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温和受伤-相处不错

痛苦的嚎叫, 拳拳到肉的肉体碰撞声,呼啸的风声,粗俗的叫骂……这所有在哥谭的深夜里肆无忌惮地展露自己的东西,对温蒂来说都是那么的陌生。

她仅仅接触过这些东西一两次。

每一次都是她人生中最无法回忆和直面的经历。

她已经穿戴好了, 却迟迟没有走出房间, 现在的所有声音都只是隔着门板闯进她的耳朵, 影影绰绰的。

如果她真的推开门走出去, 就变成她自己主动闯入另一个世界了。

她感到自己像是一个误入了原始森林的城市居民。

但也不尽相同, 因为温蒂并非对外面正在发生的事情毫无了解。她在有限的是十八年人生里不止一次命悬一线, 她为此患上数种心理疾病, 可即使如此, 她却依然无法抑制自己强烈的好奇心。

她是个活泼的人。再怎么伪装和用礼仪封闭自己, 她的本性都在她的内心深处茁壮生长。

温蒂知道她控制不了自己的思想,于是她愈发严苛地克制自己的言行。

只要不被人发现就不存在,她知道这是自欺欺人, 可惜她永远没办法像另一个自己那样坦诚——毫不在意地展示所有的心情,同时根本不会被他人的眼光和评判所伤。

“干!”熟悉的奔跑声打断了温蒂的出神, “你傻站着是想给人当靶子吗?快跑!”

经过面具的过滤后,杰森跑来时携带的空气依然带着硝烟和热烈的鲜血味儿。温蒂在面具之后抿了抿嘴唇, 试着想要说什么, 但杰森已经不由分说地在一把抱住了她。

“低头埋好, 不要往外看。”他急匆匆地说,“外面会有很多血。抱歉你可能没见过也没听过这种场面, 我暂时也没有别的办法堵住你的耳朵。”

温蒂见过这种场面。

她默不作声地伏在杰森的怀中, 说来都不会有人相信, 这是她和杰森的第一个拥抱……而这个拥抱那么陌生,杰森同样是那么陌生。

杰森在她眼中是个温柔的人, 粗鲁但是温柔,爱读书和学习,因为害羞而寡言少语。

但是这个杰森和她所看到的的杰森根本就不同。他的脚步又快又稳,别在他腰间的武器硌得她发痛,不过他很快就意识到这点,并且将这把武器移到了其他位置。

杰森戴了一顶红色的全封闭式头盔。

温蒂知道谁会戴着这顶头盔。

她闭上眼睛,将头深深埋进杰森的怀中。

直到跨上机车杰森才松了口气,把注意力放到怀中的“妹妹”身上。她闭着眼睛,呼吸平稳,尽管是缩在他的胸前,却奇异地给人一种安详感。

……不会吧?不可能是睡着了吧?

杰森不敢置信,他推了温一把:“醒醒,醒醒!”

“我没睡。”温蒂调整了一下姿势,在机车上端端正正地坐好,“你的事情解决了吗?是之前被你洗劫的黑帮过来找麻烦了?”

“对。”杰森有点不习惯这种正经说话的风格,“我开始还以为是那家伙打上门来了……也是怪事,这种时间他居然也会离开哥谭,也不知道是什么事情这么重要。”

温蒂抬起头细细打量这个她不熟悉的杰森:“你是说蝙蝠侠?”

“……你有点不对头。”杰森说,“你不是对哥谭什么都不清楚吗?”

温蒂好笑道:“再不了解哥谭的人,只要知道哥谭这个城市,也会知道蝙蝠侠和罗宾吧?就连温这种对哥谭的了解和外地人差不多的,也会知道蝙蝠侠和罗宾。”

杰森被这句话中的某个重点激得寒毛直竖:“你是谁?温呢?这是怎么回事?”

“我是温蒂。”温蒂说,“温睡着了不想起来。”

杰森微妙地从这句话中感受到温的作风……对的,没错,就是这种……外面有人枪战,她很清楚要是不起床可能就会丢掉小命,但她就是起不来,她就是要继续睡。

她手里握着很大的秘密,但是她只想要一个游戏机。

“行,让她睡。”杰森停了一下,“所以你不是幻觉或者‘看不见的朋友’,你是……”

“我是什么都不要紧。”温蒂说,“我很少会出现,你就当温有你不了解的另一种形象好了。”

他们在哥谭的街道疾驰,温蒂的声音清澈而沉静。

她的坐姿很端正,说话的时候平静地直视他的眼睛,这种姿态不知怎么,让杰森觉得拘束和想要远离。

举手投足间太优雅和有教养的人让他不自在。

但这个温蒂,无疑更符合杰森心中被隐瞒着另一重身份的“妹妹”应该有的形象。典型的上流社会小姐,就算再怎么掩饰也藏不住她们刻入骨髓的习惯,不是说礼仪和姿态,而是细节,一种微妙的,她再怎么尊重你也能让你感受到疏离和距离的细节。

“……好吧。”杰森不知道该怎么和这个温蒂说话,半晌才憋出这个词。

他拐进小巷中,原本躲藏在暗处偷偷观察他们的人立刻退到更远的地方藏匿起来,杰森跳下机车说:“下来吧,接下来的路机车太显眼了,我们步行过去。”

温蒂直起身,朝杰森伸出手。

杰森:“……”

他慢半拍地反应过来,摊开掌,让温蒂将搭上来,然后一个借力,轻盈地落到地面。

“走吧。”温蒂理了理风衣的衣摆,“走呀?”

杰森回过神,扭头在前面带路。

温蒂慢慢地用呼吸调节着自己的心跳,她的肢体已经开始疼痛了,不知道温在承担恐惧症带来的痛苦是具体感受到的是什么,她只觉得越是努力迈开步子,她的四肢就越是酸软无力。

心脏将血液泵输到她的喉口,温蒂的舌根涌上苦水和腥味。她咳嗽了一声,又控制不住地继续咳嗽起来。

杰森回过头:“你怎么了?受凉感冒了?”

“没什么。”温蒂轻描淡写地说,“我只是不习惯在这么黑暗的夜晚散步。”

杰森:“……我背你吧。”

“谢谢,不用。”温蒂说,她忍耐着不适咽下了唾沫,“我自己能走。”

如果是温这么说,杰森一定会强行上手把人背起来,但这么说话的人是温蒂,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转过身,继续带路。

温蒂和温很不一样,从任何角度上说,温蒂都更符合杰森对于“妹妹”的想象。也不是说温不好,就是她给人的感觉……太傻了。

果然还是那么不好受。

上岸的美人鱼走路时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那种疼痛可不算是什么,起码美人鱼只痛在脚底,而她身上的每一处都在酸痒和疼痛。

恐惧症死死抓握着她的脏器,在她柔软的内脏表面留下凹陷的指痕,那双巨手正在挤压她脏器之中的血水,又将这些血输送到她的身体各处。

温蒂在忍耐中渐渐找回了自己的节奏,她巧妙地将虚浮的脚步转化为优雅又有规律的晃动,呼吸声和心跳声很难掩饰,不过现在杰森和她之间的距离不算近,应该发现不了她的情况不对头,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自己越走越……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