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暗河(第2/2页)

郑修睡眼惺忪起身拍着身上的露水时,城内鸡鸣声此起彼伏。郑修一听,没好气地说道:“你居然起得比鸡还早。”

谢洛河笑了笑,指着马厩方向,拉着郑修就往马厩走。

路上,谢洛河怕郑修担心,说小桃在服药后已经好多了,不必担心。郑修知道谢洛河不会在这种事情上开玩笑,轻叹一声,随谢洛河出城。

骑马,出城,上山,下洞。

连续五天。

岜山的地貌远比郑修与谢洛河起初所想的更复杂,这五天他们共下了七个洞窟,皆一无所获。

第六天,两位预料之中的客人来访。

是程嚣与百晓生。

程嚣仍是那一副落魄侠客的装扮,披着一袭厚厚的大氅,头发凌乱,苍白的脸色与怀中黑色的刀鞘一成不变,形成鲜明的对比。

经过几天的折腾,郑修打死都不在鸡鸣前起身了。今早他与谢洛河在客栈一桌喝着清粥,百晓生与程嚣二人一屁股坐下。

“肉包子,四个。”

程嚣酷酷地点了一份早餐。

然后看向郑修:“我,没盘缠。”

“没钱你还吃那么多?”郑修瞪着程嚣。

很快肉包子上来了,程嚣大口大口地吃着。

百晓生似笑非笑地分别看了看谢洛河与郑修。

“你们,可找到宝库入口了?”

谢洛河皱起眉头。

郑修并不惊讶百晓生知道他们这些天,天天上山下洞。瞧着百晓生挤眉弄眼一副欠揍的样子,郑修沉吟片刻,哑然失笑:“你知道入口在哪?”

百晓生闻言,摇头晃脑,神情甚是得意。

谢洛河眉头舒开:“说。”

百晓生哼了两声。

谢洛河微微一笑,缓缓将手掌按在桌上。

咔。

木桌裂开,当谢洛河抬掌时,桌面上留下了一个清晰的掌印。

“咳咳。”百晓生立即道:“别急,我百晓生岂是见财忘义之人?”

郑修在一旁笑着补充:“不好说。”

百晓生狠狠瞪了郑修一眼,从怀中取出一副羊皮地图,地图上布满霉斑,一看便知有些年月了。郑修好奇地从百晓生手中夺过地图,右下角写着年号,郑修一看,愣了片刻:“前朝的燕州地图?江胖,你从哪里找来的?”

“老夫,自有办法!”百晓生得意地指着地图上,岜山附近一处,敲了敲:“你们可看出端倪?”

谢洛河目光落下,片刻后,谢洛河眼睛一亮:“前朝时,这里曾有一条河?”

百晓生点头道:“我其实早两日便抵达附近,得知你们二人孤男寡女,上山入洞,便不作打扰。老夫得此古图后,对照史书,从史书上寥寥两语中,察觉到一个巧合。”

程嚣吃完了四个肉包,重新板着脸,抱着黑色的刀鞘安静地听着。

“嘿嘿,不查不知道,一查,老夫发现了天大的秘密。数十年前,燕州曾闹洪涝,当时呀,可谓是死伤无数,惨绝人寰……”

百晓生滔滔不绝地说着。

“说重点。”谢洛河目光一凝,杀气腾腾。

“……当时据说负责燕州抗涝的,便是聂公。你说聂公好端端的贪官不做,非得来偏远山区抗涝。”百晓生语气一顿,眯了眯眼睛:“除非当年工部抗涝的拨款巨大,有利可图,不然,你说聂公他图些什么?”

“走!”

谢洛河一听,卷起古图,如一阵风般冲了出去,眨眼消失在客栈门口。

“我的古图!”

百晓生急了,但他看了看桌上的掌印,不敢发作。

郑修无奈,与程嚣和百晓生对视一眼,百晓生纳闷道:“这聂公宝库中藏着的宝物,真如此诱人?”

“或许吧。”

三人追出,骑马出城。

临近中午,抵达岜山附近。

郑修路上便在思考,聂公宝库的问题。难怪他与谢洛河天天下洞,一无所获。原来是方向错了。从一开始聂公宝库就不是藏在岜山的山体中,而是藏在地下。

百晓生凭借记忆,来到曾经是江河的附近。地面高低起伏,若从上方看,隐约可见一条河床,上面长满了灌木与堆满碎石,若不是提前得知此处在许多年前曾是一条河,光从地势上看,哪能分辨得清。

前方无路,三人看见谢洛河骑来的马栓在树干上,只能下马步行。

轰!

轰!

轰!

隔着百步,郑修三人感觉到前方传来地震山摇。山顶上,一块块岩石因剧烈震动而剥脱,簌簌向下坠落。

“谢洛河!”

郑修一惊,加快脚步,冲刺跑到河床尽头。

程嚣与百晓生速度更快,程嚣甚至好奇地回头瞥了郑修一眼,眉头紧皱,似在纳闷这一巴掌干断了他宝刀的男人,为何轻功如此羸弱。

一道身影上下翻飞,疯狂地击打着陡峭的石壁。

谢洛河面色癫狂,出掌时飞沙走石,狂风四起。在程嚣与百晓生来此后,谢洛河竟不惜暴露自己最大的秘密,黑色的纹路瞬间布满全身,黑色的阴影在身后若隐若现,此刻她的姿态犹如妖魔,骇人之极。

“她到底是……什么!”

编写了《兵器谱》的百晓生,惊骇地看着疯狂击打山壁的谢洛河,那副可怖的姿态吓得百晓生一屁股坐在地上,目光涣散,两腿朝前蹬着,屁股不断地往后退,仿佛在本能地逃避着眼前这个名为“谢洛河”的猛兽。

就连程嚣一向毫无波澜的“死人脸”上,也罕见地出现了明显的波动,啪!程嚣嘴巴张开,合拢不上,刀鞘从怀中落在地上。

砰!砰!砰!

谢洛河仍在疯狂地朝石壁输出,见仅凭一双肉掌效率不高,谢洛河冷笑一声,取下背后长弓,手法快如闪电,郑修根本没看清谢洛河干了什么,十二支箭同时搭在了谢洛河的弓弦上。

滴答,滴答,滴答。

红色的血沿着长弓的弧度滴下,瞠目结舌的郑修这才注意到谢洛河那双手套早已磨破,血肉模糊,鲜血淋淋。她却仿佛完全感觉不到疼痛似的,将弓拉满。

十二支箭上无声覆上了一层黑色的幽光,谢洛河浑身长发无风自动,吹起鬓发。一直遮在住右眼的长发随风撩起。

“谢洛河!够了!”

此刻谢洛河的心态绝对有问题。

郑修不知怎的,看着这幅疯狂姿态的谢洛河猛然觉得胸口像是被一只手揪住,闷闷地痛。他冲上前,从身后紧紧地抱住了谢洛河,大声道:“够了!谢洛河!够了!”

谢洛河浑身一震。

拉紧的弓弦稍稍松开,谢洛河怔怔地看着眼前坑坑洼洼的石壁。

长发重新垂落。

郑修并没有看见,在谢洛河右眼中,“丁未”二字一闪而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