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 收束(第2/3页)

谢洛河看着寥寥精兵逃离,没有追出,而是第一时间来到郑修身边。

她看出夫君并非表面上看起来那么轻松写意。鸟笼这一招她曾在“记忆”中见过,她隐约察觉到夫君状态不佳,上前搀扶,果不其然,“鸟笼”破溃后,郑修那精壮的肉体如泄气的皮球般回缩,变回了书生般瘦弱,软软地倚在夫人鼓鼓的怀中,面色惨白,如一张白纸。

“异人之争,果真凶险。”

郑修朝夫人淡淡一笑,随意说出一句。谢洛河却脸色一变,端起郑修挥剑的那只手。

下一刻,谢洛河浑身长发飘舞,在极度的愤怒中,她的右眼不经意间浮现出“丁未”二字,谷中呼啸的风无端停了,天地间安静得可怕,一尊庞大的阴影在谢洛河身后,无声无息地浮现,那淡淡的阴影高如群山,遮天蔽日,从远处看,仿佛就是一尊从幽冥中踏出的魔神。

“不怕,我没事。”

郑修闭着眼安慰道,站直了身子。

谢洛河闻言,愣了片刻。点点头。

汹涌如海的无边杀意就像来时般无迹,去也无痕,了无踪迹。风再次吹起,吹起了谢洛河的长发,遮住她的侧颜。

“你的手。”

谢洛河心疼地捧着郑修那只挥剑的手。

上面密密麻麻地布满了大小不等的血洞,血液汩汩地流,就像是被千万根钢针扎透了似地。她扯下袖子,慌忙地帮夫君包扎,手忙脚乱地包着,包着包着眼泪默默地流了下来。

“都怪我。”

谢洛河哭道。

此刻的她,再无以往的霸道与洒脱。

“怪我自己。”

郑修古怪地看了谢洛河一眼,刚才那软绵绵的一箭令郑修心中疑惑不解。刚才有那么一瞬间,谢洛河的神情与举动,仿佛就是……凤北。

他犹豫着要不要问时,低头一看自己的手被谢洛河快速包成了粽子,五根手指愣是一根都没露出来,这包扎伤口的形状令郑修心中疑虑消去,哭笑不得地举起“粽子”:“夫人你这是趁机报复是吧?”

谢洛河目光闪了闪,移开目光,小嘴微微撅起:“谁让你乱来。”

当初在聂公宝库前,谢洛河不知为何发疯,疯狂以双掌拍击山石,当时郑修就是怕谢洛河发癫,故意将她的两只手包成了粽子般,如今谢洛河故技重施,郑修一眼便看穿了夫人的小心思。

月下西天,朝阳东起。

绝处逢生的大漠居民们纷纷跪在地上,朝烈日升起的方向膜拜——烈日是他们的信仰,那一束驱散了黑夜的辉光仿佛在映召着,他们度过了难熬的黑夜,迎来黎明。

只是,郑修在昨夜的表现不像常人,包括族长日地在内,所有人看向谢洛河夫妇二人的目光,忌惮中藏着惊恐,没了往日的亲切。

郑修与谢洛河没有多说,跨过满街的尸体,相互搀扶着往镇中走。

“你的手,为何会伤成这般?”

半路,谢洛河问起。

当了十年夫妻,郑修在谢洛河面前,几乎没了秘密。对此郑修没有隐瞒,笑道:“我在几年前便尝试融合不同的门径,尝试着创造出新的‘奇术’。”

“那剑?”

“是。‘天地交罡归一剑意’,本是只有在生死弥留之际、人魂离体时,方可以人魂施展的绝技。而我强行以‘画师’门径模拟,等同画蛇添足,伤人时也伤了自己。”郑修抬手看着包着紧紧的手,一股淡淡的甜蜜涌上心头:“‘归一剑意’在我手中,成了一柄双刃剑,只能说明我没领悟其中真意。即便如此,适才那一剑,远远不及真正的归一剑意万分之一,可惜。”

这也是为何郑修将其称为“归一剑意”,而非“天地交罡归一剑意”,差了不是一点半点。

但饶是如此,那似是而非的一剑,直接将异人化的阿图鲁重伤,如今生死不知。

“生死不知,就是没死。”

郑修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并告诉谢洛河:“异人并非常人,绝不可能轻易死去。”

谢洛河点点头,沉默不语。

她对此深有体会。

异人,皆是怪物,无一例外。

镇上死伤惨重,可死去的大多都是族外人。对此,日地并未有太深切的悲伤。他指挥族人在镇上清点尸体,并警惕西域大军卷土重来。

过了一会,日地用大锅熬炖了一锅猪羊肉。至于地上的战驼尸体,他们没有用来吃,而是一一掩埋了。对烈日部族而言,骆驼这种生物与猪羊不同,拥有与活人同等的殡葬待遇。

谢洛河与郑修就坐在家门口,这时,一位腼腆的青年捧着一小锅猪羊肉乱炖送来。赫然是那位横跨大漠的日鼎。

他的两只脚仍缠着纱布,但见他走路时并无晦涩,显然他双足的变化不影响他的行动。

“师傅,师娘,多谢!”

日鼎将乱炖放下,跪地上重重磕了三个响头。

“师娘,”日鼎目光炯炯地看着郑修。在他心中,“师娘”与“师傅”终于有了平等的地位——郑修昨日用实际行动证明了,他并非除了帅之外一无是处,他与谢洛河一样能打,战力爆表。

日鼎没有掩饰,主动说出来意:“我想学。”他指了指自己的脚。

谢洛河勺了一碗炖得软烂的肉,小口呼气,吹凉,柔柔地往郑修嘴里喂。

要不是有外人在,你得用嘴。

郑修心想,吃了一口,反问日鼎:“为什么?”

日鼎想起了妻儿,面露羞赧:“我要,保护,螺。”

“好男儿应当如此,可以,以后有空教你。”当了人夫,自知日鼎这简单的话重若千钧,爽快答应。

别的不敢说,但最起码在奇术薅羊毛这块,他深有研究。

甚至乎,郑修怀疑自己【画师】门径之所以晋升神速,是因为十年间他反反复复薅了谢洛河许多毛,都薅成老夫老妻了,日日日夜的,能不快么。

答应过后,日鼎心满意足地离开。

鏖战一夜,郑修的确饿了。在谢洛河的服侍下吃得饱饱的。

郑修看着镇子成了一片废墟,挣扎着起身想去呆了十年的店里看看。

二人朝店子走去,让郑修庆幸的是,店子损毁不重,稍作修葺便可择日重开。

“看来那日你真该出手杀了阿图鲁。”

地上牌匾裂成两半,郑修感慨地将断成两截的牌匾翻过来。

当他看清牌匾上的字时,却浑身一震,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龙……龙门客栈?”

郑修惊声道。

“怎么了夫君?”

谢洛河连忙问。

郑修瞳孔猛地一缩,受伤的手疯狂地拍着断裂的牌匾,大声问:“怎么会是龙门客栈?放你妈的狗屁!怎么会是龙门客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