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第2/3页)

“你那是什么眼神?我是你姐,教训你不应该吗?你一个哑巴,还敢瞪我?”湛槿猖狂,青春期的孩子说风就是雨,想一出是一出。

她揪着妹妹头发,不知道给哪儿学的尖酸刻薄的腔调,在那数落。

湛桐听得火大,顾不得和湛珊吵,三两步窜过来:“好你个湛槿,她才多大你就狠心欺负?是不是想挨揍了?”

湛槿眼神讥讽:“哦,我知道,你又想拿姐姐压我。她湛榆算哪门子姐姐?好歹咱们还能住在老宅,湛榆呢?

她十岁离开奉北,爸爸根本没拿她当亲女儿!以后这家是弟弟的,关湛榆什么事?我劝你,巴结也要找好对象吧!

傻兮兮的,不在这时候踩着她上位,一天摆脱不了私生女的污点,以后有你后悔的!”

“后不后悔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今天要不揍你,吃饭都不香了!”湛桐撸袖子冲上去,一拳打在她右脸。

园子闹得鸡飞狗跳,下人们见怪不怪。整个家里肯关心这群私生女的,满打满算就一个阿榆小姐。

湛槿领口被扯开,羞得涨红脸,一脚踹在湛桐肚子,嘴里骂骂咧咧。

被踹了一脚,湛桐脸色都白了,想到姐姐不知躲在哪里看她挨打,悲从中来,干脆不再还手。

“呵,刚才不挺威风吗?怎么才两下就认怂了?起来呀,咱们接着打?”

推开跑来拦架的妹妹们,湛槿顶着花花绿绿的头发,抬脚就要往湛桐肚子踹。

“够了!”

阿榆小姐发话了,下人们有眼力地跑去把人扯开。

一场闹剧,落下帷幕。

“姐姐……”湛珊被推搡在地,碎花裙衣染了尘土,很狼狈,不知道为什么这次见到姐姐就想哭。

她哭得停不下来,湛桐身子僵硬地立在那。

湛槿趾高气昂地叉.腰:“湛榆,你别管闲事!”

“这是闲事吗?”湛榆扶起劝架被波及的妹妹,眉眼柔和的为湛珊拂去沾在裙子的土。

“不哭了,姐姐给你买新衣服,好了,再哭眼睛就要肿了。”

湛珊很懂事,在她看来,姐姐的温柔那是老天赐下的礼物,她得珍惜,才配得上姐姐对她的好。

她忍住不哭,甚至乖巧地冲湛榆笑了笑。

哄好妹妹,湛榆扭头将小哑巴揽在怀里,为了这个哑巴妹妹,她十二岁时专门学了手语,学得很辛苦,但第一次用手语和妹妹沟通的场景,她还记得。

那是一个蝉鸣喧嚣的午后,暑假,湛桐把人从奉北带到暮城,她陪着两个妹妹在游乐场玩了整整半天。

到了离别的时候,湛桐和湛乔依依不舍地抱着她的胳膊,后天失语的湛乔用手语反反复复比划了三次‘姐姐’,一次比一次认真。

看不惯她的温柔施舍,湛槿冷笑:“这是属于我们私生女之间的事,不敢劳驾姐姐。”

回忆被中断,湛榆依旧和和气气:“再是私生女,不也是姓湛吗?”

一拳打在棉花上,湛槿浑身火气没处撒,别别扭扭地抬腿踢了踢小石子,问了句无关紧要的话:“喂!我这发色好看吗?”

湛桐瞪她:“喊谁喂呢,叫姐姐!”

湛槿冷哼一声,丢给她一枚白眼。

花花绿绿的头发随风摇摆,下人们捂嘴想笑,被湛榆一道轻飘飘的眼神看得不敢放肆。

“嗯,颜色看起来挺精神的。”

松开两个妹妹的手,湛榆朝着湛槿走过去,伸手给她理了理被蛮力扯坏的衣领,温声细语:“或许是审美不同吧,我觉得黑色更衬阿瑾。你认为呢?”

“黑色有什么好?你好古板……”嘀咕两声,湛槿不自在地拍开她的手:“少给我灌迷.魂药,以为我是湛桐那傻子呢?”

丢下两句话她头也不回地跑开,来去匆匆,那头招摇的头发哪怕隔着老远也极具辨识度。

八年来,第一次回家,湛榆分出时间和养在后院的妹妹们聊天,很奇异的是,哪怕姐妹之间再怎么不和,只要有她在,小院就能维持微妙的平和。

湛槿支楞着耳朵听着她和妹妹们讲故事,一会觉得湛榆在忽悠小孩,一会又不受控制沉浸在她安抚人心的嗓音。

听到最后,打起了瞌睡。

等她醒来,身上披着薄毯,早找不到湛榆的身影。

十三岁的小哑巴妹妹湛乔用手语告诉她,姐姐走了。

湛槿脸色变幻,站起来恶狠狠地把毯子扔在地上:“谁问你这个呢!她走不走和我有什么关系?!”

小院的平静祥和被打破。

湛桐唉声叹气地拄着下巴,喃喃自语:“是我错了吗?”

日落黄昏,湛榆和崔溯要赶回暮城,湛老爷子领着人站在门口送别,苦口婆心地嘱咐,握着孙女的手,迟迟舍不得放开。

湛榆笑得灿烂:“爷爷放心吧,我会照顾好自己,再说了,不是还有秋姨和冬姨嘛。”

“你这孩子……”湛念北最后做出挽留:“真不在家里用饭了?就一顿,难得回来……”

“不用了。”她舍不得老人伤心,笑:“这次没能亲自下厨,爷爷和阿溯都没尝到我的手艺,等我下次来再祸祸咱家厨房?”

她存心逗人开心,听到还有下次,湛老爷子心绪缓了缓:“不能骗我糟老头子,一定要来。阿溯,你也听到了,你是好孩子,小榆忘了,你得记得提醒她,这,永远是她的家。”

“好的爷爷,我记住了。”当着他的面,崔溯从容地握上湛榆的手。

车子启动,眨眼驶出很远。

收回望向窗外的视线,湛榆捏着指尖,考虑了一会,低声问:“我那些妹妹,你都看到了?”

“嗯,看到了。不小心看到的。”

“我家里,是很乱吧?这还只是妹妹,如果我弟弟在的话,场面比今天还乱。”她放松地靠在座椅,调笑道:“阿溯,下次…还敢不敢来?”

“有什么不敢?”崔溯将那些怜惜藏得很深,她发自内心地感叹:“阿榆姐姐是我见过最温柔的人,我相信温柔的人,老天是不忍心伤害的。”

“但愿吧。”

暮色重合,回到暮城时,天已经暗了下来。

奉北一行,和老爷子达成共识,窥见了姐姐心灵一角,崔溯面无表情地叩开书房的门。

书房,崔誉捏着笔杆在纸上画水墨画,见了她,好奇地挑了挑眉:“这趟收获如何?”

“老爷子已经答应帮我夺取继承人的位子。”

墨汁晕开,崔誉后知后觉地丢开笔:“条件呢?”

“我把自己卖了。”

她说得轻描淡写,崔誉听得心惊,细细品咂一番,目光幽深:“卖给谁了,你要做什么?”

崔溯顶着张精致冰冷的小脸,音色清冽,慢悠悠道:“卖给湛家三房的大小姐了,至于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