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永远(第3/5页)

……

“我与太子……大概是保护与被保护的关系。”

孟昔昭说的有些迟疑,主要是他也分不清自己跟太子到底什么关系,主不主仆不仆友不友的,仔细去想,甚至还有种扑朔迷离的感觉。

詹不休问他:“太子保护你?”

孟昔昭回过神,笑了一声:“怎么可能,是我保护太子。”

詹不休:“……”

“那你为什么还要跟他走得这样近?”

孟昔昭默默回想,“因为莫名其妙的,就变成这样了,现在再远离,也不可能了,就只能这么稀里糊涂的走下去。”

孟昔昭的原计划里,并没有这么一个要跟太子亲近的环节。

就天寿帝那种脾气,他跟哪个皇室人员走得近都要倒霉,只能当抱紧皇帝大腿的孤臣,而等皇帝死了,他也可以再操作一番,能抱新皇帝大腿,那就继续抱,要是抱不了,就麻溜的请辞,回老家退休。

孟昔昭对自己有信心,他那么知趣,有九成的机会,可以全身而退。

所以说……太子的存在,是非必要的。

可现在,他那一开始根本没有太子的计划,如今每一页上,怕是都写了太子的名字。

计划是时时修正的,未来也是不断变动的,如果不是詹不休今天问他了,孟昔昭好像还没发现,原来他已经想得越来越多、越来越大了。

极偶尔的时候,孟昔昭会流露出一些真实的心底情绪,而每次他流露出这样安静沉默的神情,再加上他平日的张扬行为衬托,都会让人觉得很心疼。

至少詹不休就觉得有些难以克制。

他脱口而出道:“既然如此,不如当断则断。”

孟昔昭瞥他一眼,脸上仿佛写着“你真是不知所云”。

詹不休:“……”

孟昔昭则纡尊降贵般的开了口:“有些事情我没法跟你解释,我是经常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也爱算计人,可我不是什么人都要算计。”

顿了顿,他说道:“总之,这事跟你没关系,就是效忠,也是我来效忠,你就当好你自己的差就行了。”

说完,他缩缩脖子:“我都快冷死了,赶紧走吧,一会儿不知道这里还会不会来什么人。”

詹不休其实还有很多问题想问,这段时间孟昔昭不是出门交际,就是在太子那里待着,而他自己在房间的时候,詹不休因为顾忌着被人发现自己和孟昔昭早就认识,也基本不去找他,搞得这一路上,他们其实没什么时间私下说话。

但看看孟昔昭那冻得通红的耳朵,詹不休也没办法,只好跟他一起回去了。

而在他们的马车离开了有一段时间之后,高耸的树上,才嗖的跳下一个人影。

那人影也跟他们去了同一个方向,甚至比他们回去的还快。

这个世界是没有武侠,但是架不住有从小就培养的暗卫,各个身手都跟特种兵似的。

人影跑到崔冶的房间里,低声把自己听到的内容全都告诉崔冶,然后就出去了。

等出了房门,他又是一个普普通通、老老实实的侍卫。

而崔冶在听完那些内容以后,捧着书,沉默了好长时间。

郁浮岚在一旁站着,默默叫苦。

为什么他要在这个时候守在殿下身边……他宁愿去守着楚国公主啊……

把自己的呼吸都放到最轻,郁浮岚看着自己的鞋,装作什么都没听见的模样。

然而没多久,崔冶就叫了他的名字。

“郁浮岚。”

郁都头默默的抬起头,“殿下。”

崔冶仍然看着自己手中的书,虽然,他已经注意不到书上有什么字了。

郁浮岚一直等着他说话,但是过了一会儿,崔冶又摇摇头:“没事了,你出去吧,不用在这伺候了。”

郁浮岚眨眨眼,有些担心,便朝他走了一步:“殿下……”

然而他这一声仿佛一个开关,崔冶突然把书扔向郁浮岚,哗啦一声,那本书就落在了他的脚下。

崔冶盯着他,声音还是很平静:“让你出去,没听见吗?”

郁浮岚:“…………”

连再应一声都不敢,郁浮岚弯腰捡起书,麻利的退出去了。

这也是经验之谈,殿下生气的时候,只想自己一个人待着,别人劝是不管用的,只能赶紧离开,留下的话,必然会适得其反。

郁浮岚默默的守在崔冶房间门口,又过了没多久,孟昔昭回来了,他的房间就在崔冶隔壁,而詹不休的房间在一楼,两人在楼下分开,上了楼,看见郁浮岚站在这,他还有点纳闷:“郁都头,怎么不在里面守着殿下?”

郁浮岚:“……”

你还好意思问!

他不是张硕恭,没那么爆的脾气,可是这也不代表他就没脾气了,于是,幽幽的看了孟昔昭一眼,郁浮岚把头扭过去,没有搭理他这句话。

孟昔昭:“……?”

孟昔昭回自己房间了,而崔冶听到了他在外面说话的声音,却找不回往日的平静,只感觉心里越来越暴躁。

平心而论,孟昔昭今天也没说什么不好的话。

他说的全是实话。

实话,所以才无情。

前面孟昔昭说他是靶子、是傀儡,他听了心里都没有多大的波动,而到了后面,孟昔昭说稀里糊涂的就这样了、再想远离也不可能了,听完以后,崔冶的脑子里就只剩下这两句话了。

他认为孟昔昭是一场缘分,而孟昔昭认为他是一场异数。

打破了他的常规,因为位高权重,不敢得罪,所以也不敢远离,现在越陷越深,更是无法逃脱,索性,就假戏真做,捏着鼻子认下自己这个累赘。

——我需要太子。

这话他几个月前也听过,那时候孟昔昭当着他的面说,我需要殿下,听了这句话,他辗转反侧,心里种种情绪连他自己都难言,本以为没盼头、得过且过的人生好像突然多了一个横冲直撞出来的破洞,勾的他忍不住走向那个破洞,想知道如果走向外面,是不是就能看到更多的景色。

然而现在他才知道,孟昔昭所说的需要他,并不是自己需要他,而是他认为,这个朝堂、这个天下需要他,他是崔氏皇族里还勉强能看的那个,所以他才想辅佐自己,即使前路这么艰难,他也愿意陪着自己。

真是……好大公无私啊。

房间里的灯已经吹了,而崔冶根本没躺在床上,他只是坐在黑暗里,一言不发。

月亮越升越高,银辉洒进窗户,崔冶沉默的看了一会儿浅银色的月光,突然起身,推开房门。

以前他没有动作,那是因为没条件,他住在宫里,而且身边耳目太多,不能轻举妄动,但现在不用担心这些了,孟昔昭就在他隔壁,这送亲队伍也全是被大齐朝堂或排挤或放弃的人,不会有人传信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