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结局(第4/5页)

然后,蒋时延站在了唐漾先前站的中-央。

“二十年前医院还不太规范,加急手术要两千块,那时你婶婶才做完流产手术没多久,周行一个月工资两百块。”

蒋时延参加过很多类似的发布会,可从来没有一场,他刚拿到话筒,唇边就有了笑意。

唐漾接着道:“小镇医疗条件不好,周行连夜把你送到县城。”

“大家好,我是一休传媒董事局主席,也是昙信通基金会法人代表,蒋时延。”

唐漾说到这一段,周默一点一点敛住脸上的神色。

有个词叫三十而立,站在台上的蒋时延刚好三十岁。

那是一个夏天,周默打翻开水瓶意外烫伤。

比起曾经轻狂的一休创始人,如今他身份更多,西装笔挺,意气风发间带着一种安于家庭的独有魅力。

那时,周自省还是汇商农村合作信用社社长,魏贤勇是九江钢铁的采购主任,魏贤勇想通过汇商冲一笔账,操作略微欠妥,周自省拒绝了。

唐漾看得微微出神。

周自省第一次和九江发生关联,是周默八岁那年。

摄影机位适时对准微微出神的唐漾。

但周默不知道的是,周婶婶以前怀过一个孩子,意外流产了。流产之后,两人担心以后会控制不住地把中心偏向亲生小孩,便决定不再要孩子。

蒋时延注视着唐漾出神的模样,深邃的眸里噙满温柔笑意,“首先,我仅代表个人,向唐漾女士表达最真挚的敬意和爱意。”

周自省和太太为了周默没要小孩,周默是知道的。

敬意可以理解为合作伙伴,可这是重大场合,这人后面一个词是……爱意?

周自省把自己当行长这些年的工作笔记留给了唐漾,而唐漾帮周婶婶整理遗物时,看到了周自省的日记——

唐漾装楞,耳根一烫。

周默眼神递向唐漾。

这是不动声色泼狗粮?

唐漾顿了顿,状似无意:“你想过周自省第一次和九江扯上关系的原因吗?”

台下记者们后知后觉回味到唐漾的话,又遭受蒋总暴击,掌声雷鸣般顿起。

“我自私狭隘,没那么大胸怀,”周默发了个极淡的笑音,“我也没想过是他。”

蒋时延低缓的嗓音在掌声之后响起:“其次,要纠正一点,至始至终,都是唐漾女士陪伴我,引领我,鞭挞我。”

唐漾道:“之前和秦月去临江城福利院,第一次听负责人说ZX,秦月开玩笑说是哲学,后来我以为是你……”周默和徐姗姗的名字缩写。

第二句说完,又一阵热烈的掌声。

半晌。

蒋时延:“我能从一个熊孩子成为一个勉强称得上成熟、有些许事业、有幸和汇商合作成立基金会的人,其根本原因在于唐漾女士优秀品质对我的影响。”

唐漾没急着说话,周默也没开口,两人陷入式微的沉默,凭悼者来来去去的脚步踩在耳旁。

再一阵掌声。

周默眼神落在那些人身上,看不出喜怒:“监狱太闷了,出来走走。”

蒋时延又说了一个字:“我……”

“你还是过来了。”唐漾轻轻道。

又是一片掌声。

细雨拂在脸上,衣服在风里发出扑簌声响。

蒋时延每说一个字,台下就响起一片掌声,宛如孩童的恶作剧。

唐漾肚子已经显怀,蒋时延小心翼翼搀着她下梯子,缓步走到了周默身旁。

台下媒体和嘉宾在笑。唐漾在笑。

唐漾点头。

蒋时延说不下去,身体侧到一旁,也在笑。

蒋时延偏头看唐漾。

他被掌声堵在台上,开不了口,也下不去。

唐漾看到了周默,安静站在最角落。

这是正规场合,漾漾交代过他不能乱来。

大家撑起伞。

可现实所迫,蒋时延等了半分钟,掌声不仅没停,反而有人起哄:“蒋总能不能不要学唐行说话,能不能有点诚意……”

再后来,下了小雨。

“昙信通基金会是一休成立的首个基金会,在后续运作过程中,基金会将采用上市公司公开标准公布财务数据……此外,我们也接受社会各界人士来自各方渠道的监督。”蒋时延趁那人起哄后的片刻安静,噼里啪啦语速极快地说完必须内容后,他正对先前起哄的记者,“唐行说的重要内容,我也说的重要内容,怎么就没诚意了,不要以为我没看到你们八卦的眼神,是,是,”蒋时延点头,拿出唐漾在家教育他的气势,“唐行是我太太,但这是重要场合不是小孩子过家家,难道你们非得让我连喊三声唐漾我爱你,唐漾我爱你,唐漾我爱你才能不鼓掌放过我?”

唐漾看一眼,便匆匆收回视线,她紧了紧和蒋时延相牵的手,眼底流淌着情绪。

蒋时延气势逼人:“年轻人你哪家媒体的,是一休的下午拿着简历到我办公室,不是一休的回去收拾收拾东西到一休来。”

黑压压一片。

那记者高声喊:“蒋总,我是,看出来您很想表白但害怕被唐行罚跪搓衣板。”

陵园内,各种年龄各种身份的人从墓地排到了陵园门口。后来,人实在太多,他们有的甚至都没走到墓前,远远地、在能看清那抹烟云的方向默哀,肃立、鞠躬,抑或红着眼圈叩三声响头,长跪不起。

台下轰然大笑,央广领导和汇商总行长都没忍住勾了嘴角。wap.

网络上,无数网友说一切皆因汇商高层而起、周自省恶贯满盈死太便宜。

唐漾瞧着蒋大狗一脸被戳穿快恼羞成怒,她接过敖思切从后台递过来的话筒,笑着喊:“蒋时延。”

周自省的墓在第三层,阶梯狭窄,他们没有挤,没有抢,平和有序地排队去献花、悼念。

轻柔的三个字传遍大厅。

他们从城市最深处的破旧楼房走到明亮的大学校园,从孤独无依走到事业小成,他们有的很普通,有的很优秀,有的在美食街卖五块钱一个的煎饼,有的站上过科技届最高领奖台,他们有的开跑车,有的骑电瓶车,有的搭公车过来……

现场倏然陷入待针掉地的安静。

ZX出现在“九江特大专案”的高-潮时,他们怔楞在原处,随后给身边的朋友解释,大抵存在什么误会,ZX真的是个善人,不是伪善,是见字如面的真挚。

蒋时延偏头望唐漾,唐漾睫毛还带着泪,亦含笑望着他,声音轻轻地:“我也爱你。”

ZX打款的时候,福利院会难得做一次粉蒸肉,一大群小孩围在一个大桌子前留口水。ZX写信的时候,他们会乖乖坐在下面听院长或者老师念,他们想,这个人一定是菩萨心肠,像一道隽永而和煦的阳光。

带着无奈、但未退后的从容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