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好在蒋翼也没穷追猛打,我俩各自低头吃饭。

当然一定要他回国,我也觉得理亏。

一碗牛肉汤见了底的时候,蒋翼放下碗筷说了句:“我和几个朋友暂时人都在北美,也已经熟悉了运作方式,但是明年如果状况好的话,也许会在国内注册一家公司。”

话说到底为什么修英文写作这事,连自己都觉得无解,明明是信誓旦旦、斩钉截铁跟家人朋友说过不会去美国的——

“真的?”我抬头,眨巴着眼睛看着他。蒋翼垂下长长的睫毛,“嗯”了一声。“那,是不是就可以回国啦?”

“你修了三年英文写作,还不是照样拒绝了驻美记者的offer?”我低头扒饭,心道这事他怎么也知道?

“先是两边跑吧。”他想了想,“要看国内能不能接到活儿,我们现在都还是做承制,国外的合作伙伴已经很熟悉了。”

蒋翼看了我一眼,“在哪也都能当记者,北美也不错,你去不去?”“我学中文的!”

是啊,做生不如做熟,他要回来就是要白手起家了。我挑着米粒,说不出劝他回来的话。

F“在哪不能做动画么?国内也可以做呀,没准更好做!

可蒋翼也就是这时候放下碗筷:“过几年总会回来的。”我一下子抬头。

“算了,你跟我一起做动画么?”

“这段时间也许要过渡一下,但是之后会回国。”

“我就不是你同学么?”黄瀛子开始搅乱逻辑。“你算什么同学?“我怎么就不算了!?”

这是这么久以来,他第一次正面说自己会回来。虽然不一定是什么时候,但是总是要回来。

我看着他,想问的话有许多,然而心里越是高兴,便隐约又觉得愧对,到底最后只说了一句:“说定了?”

他无奈:“我的同学能在哪?当然都在北美。”

蒋翼没有敷衍搪塞其他,看着我的眼睛说:“说定了。”蒋翼在北京和我收拾好了房子。

蒋翼顿了顿,手上仍旧在夹菜,“我和几个同学做了一个做电影特效的工作室。”“在哪?”

我们一起买了窗帘,被褥,枕头,碗筷,牙刷,水杯——他又从姑姑家里的地库里找到一辆老自行车,重新上油修缮,然后把车钥匙和房子钥匙一起交给我,又换了五千人民币存到我的卡上就回了美国。

我高高兴兴吃了一口饭,突然想起来问:“你呢?你明年毕业了做什么?”回国还是留在美国?

念慈出差还没回来,反而直接从香港被派去了美国总部,明雨回家继续过她的假期,我一个人在北京每天继续收整房间,刷工作信息。

蒋翼懒得和我争,“总之你先住这,等念慈回来愿意去她那里也行,或者你俩都搬过来。”明明就是为了我回来的还嘴硬,蒋大爷真是几十年如一日地别扭。

然而越是找越是泄气,不知道为什么,主流媒体的简历没有一个回复,反而是各色网络媒体频繁地打电话来要请面试。

“回寝室吃个苹果充饥?”“我减肥!”

可是网络没有采编权,我也不知道自己去做什么,所以大部分都拒绝了。就这样,我每天寂寞又害怕地毕了业。

蒋翼嗤笑,继续吃饭:“我不多事你就露宿街头了。”“我有寝室的!”

好在郭靖偶尔会到北京来,给我带了吃的塞满冰箱,以此搭配五千块可以延长我当米虫的时间线。

蒋翼作势要拿手机:“那我这就跟他们说说你辞职的事——”“哎你怎么那么多事?!”我一把夺过他手机。

郭大侠不只投喂吃的,里里外外看了一遍房子,最后检查了洗手间暖气管门锁,然后很迅速地约好了施工队,重新换了马桶的各种下水管,全部满意之后才说了一句:“这个房子一直都没怎么住,保持得倒是还挺好。”

蒋大爷生硬转移话题,“毕业就失业你还能不能让人省心点?我怕黄叔和覃姨他们着急“他们才不着急,我只要每天吃好睡好他俩才不管我干吗。”

“蒋翼姑姑每个月还是会请人来打扫的。”

“才不是为了你。”他打断我,矢口否认。“那是为什么?”我咬着勺子较真。

郭靖点点头:“供暖之后我再来一次,如果有漏水也不用怕,就把这个阀门关上就可以了,等我到了再修。”

说起这个,我突然问蒋翼:“你这次回来是干吗?不会就是为了我工作的事回来的吧?哎你干吗这么折腾”

然后郭老板就去忙他的大生意去了。八月,北京的世界盛事。

我想到书架上满满的古籍善本和满屋子的精巧小玩意,很是动心。每天用这个小桌子复习也不错,可是,“我不想念书了耶。”

我照旧很寂寞。

“你要不要考研?”蒋翼问,“就再缓几年找工作,也不用回家,就在这复习。”这里么?

不过没想到的是阮老太爷突然来了电话,叫我回一趟学校。

可是我真的很喜欢那份工作——

我不敢不从,慌慌张张骑自行车到了老人家的办公室,坐下听他问了几句闲话,然后说一句:“工作不好找吧?”

也不算后悔,邹航的电影约到手了,我也算求仁得仁。况且人性复杂的职场和深不可测的同事都让我本能想要躲避。

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还在找。”

“现在后悔了?”他挑眉问.

“根本没有主流媒体的offer吧?”我一惊,“您怎么知道?!”

“这种工作失业了也行。”蒋大爷哪壶不开提哪壶。我一下子又低落。

“赵缂都带不了的人,刚从《京客》出来谁敢立刻就接手?”老头儿嗤笑一声,“那不是显得自己比赵缂还本事?谁敢这么拿大,给自己找不自在.

我喝了一碗汤,“而且我跟你说啊,我还挺有量的,实习的时候碰到挑衅的老记者,跟我喝一次就让我喝趴下了,后来他们聚会都没什么人敢来灌我酒。”

原来是这么回事么?

“我们家老黄啊,上大学之后回去我俩经常整两盅。哎呀这个汤真好喝,跟我爸做的一个味道。”

“你要不然随一年的研吧,今年年底再参加考试,过了直接上研二。到时候再出来实习的话,那帮人也就没这么忌惮赵缂了。

蒋翼:“你都跟谁学的?还喝酒?

我坐在那想了老半天说:“可是教授,我不想念书了。

我说:“应该喝点酒。”

老教授气得差点把茶缸子摔过来,然后问:“那你想干什么?”“还是想做记者——”

“用勺子喝,很烫的。”蒋翼端来了另外一盘清炒芦笋和米饭。我听话摆好碗筷,两个人对坐。

“《京客》都不干了,还有什么活儿你看得上?”我对手指,“当初您不是也让我多看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