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第4/6页)

“不是看不起你,就是因为我太看得起你,我拿你当兄弟,我不想看到自己兄弟跟没头苍蝇似的。”

老吴说完,听到了嬉笑声,抬头一看,发现是牛大力,拎着油壶就去追打他,牛大力巧妙地躲开了。

“我跟你们说,我这辈子,就小姚了。”

“不辛苦,领导。”

牛大力这是真爱,爱得死心塌地,他难过得流下眼泪,蔡小年暖心地劝慰着他。夜风微凉,牛大力喝多了,汪新和蔡小年扶着他。

牛大力说着,就从车上下来,他背着双手,模仿着领导干部,跟来往的旅客摆手打招呼,动作夸张又嘚瑟。看到老吴拎着油壶正在给蒸汽机车注油,牛大力清了清嗓子,装模作样地说:“老吴同志,辛苦啦!”

听着牛大力说着胡话,听着他戗戗汪新,蔡小年说:“汪新,大力,你们俩为了个女的,至于吗?不就长得好看点,嗓门亮堂点,有啥稀罕的?”

“我去叫吴叔上车。”

这会儿,牛大力耳朵里都不能听到姚玉玲,仿佛每个人都在和他抢,他对着蔡小年说:“你看得够细的,你说实话,你是不是也看上小姚了?”

“马上开车了,接着铲煤,赶紧脱了吧!”

“我蔡小年什么人?我绝不跟咱们单位的搞对象,上班黏在一块,下了班,回到家还是这张脸,她就是仙女,也有看腻的那天,再说,哪有仙女?”

“穿一会儿过过瘾,要不然,这一天到晚的也没机会穿。”

“你,你就吹吧!那是你够不上。”

老蔡一边喝着水,一边冷眼望着他说:“大力,咱这新制服可不是让你穿着烧锅炉的。”

汪新一听牛大力蔡小年,他也牛大力:“你,你够得上,你够一个我看看。”

牛大力小心翼翼地穿上新制服,系着扣子,左看看右瞧瞧,总觉得连自己的模样也刷新了一样。

牛大力嚷嚷说:“你别跟我抢,她就是我的!你,你答应我,别招她!”

火车停靠在红阳车站,站台上人来人往。

汪新也来了气:“我凭啥听你的?”

人生理想,多少莽撞;春去秋来,复苏收获。人生四季,缠绕着一个又一个季节,或许只结出酸涩的果实。

蔡小年怕两个人再较劲儿,他给汪新使眼色,汪新无奈假装先答应:“行行行,不招她。”

“还考?”马燕惊讶地问。她内心直呼八百个亲爹,她是真的不想考了,学习要靠熬啊!

见汪新答应,牛大力放松了,他这一放松,吐得稀里哗啦,一边呕吐一边失声痛哭,这哭声随风入夜。

马魁深吸一口气,鼓励着闺女:“没事,你岁数还小,再复习一年,明年接着考。”

秋天,是多么满足的季节。秋天结下果实,碰落一片叶子。

“爸,妈,你们也别这么说,考不上就考不上,没啥大不了的,我该着就是卖咸菜的命。”

汪新一到马燕家,进了马燕房间,就把布票还给她。马燕不要,汪新不想欠她的。马燕笑嘻嘻地说:“说不要就不要,让你一直欠着我。”“你这丫头,闹呢!赶紧收起来。”马燕和汪新把布票推来推去,两个人嬉闹着。

马魁抱歉地说:“都是我拖累的,那十年……”

从汪新到来,马魁就听着女儿房间的动静,怕女儿讨厌,也不敢靠近。最后,借助帮妻子剁肉馅的机会,他很使劲剁,声音很大。王素芳站在一旁揉着面:“你能不能消停点?”马魁装模作样说:“剁馅呢,动静小不了。”“你朝菜板子使哪门子劲儿。”“我倒想朝那人使劲儿了,可你横挡竖拦的,不让。”“你别剁了,擀饺子皮儿吧!”被妻子剥夺了剁馅的机会,马魁接过擀面杖,很不甘心。

听到闺女这么说,王素芳心怀愧疚地说:“老马,我得替燕子说两句,她不光没上高中,初中也上了个半吊子。那时候我身体不好,拖累着燕子三天两头地请假,好不容易把三年初中熬完了,赶紧接了我的班。燕子小时候学习多好啊,是家里把她拖累了。”

汪新和马燕坐在书桌旁,早已把外面剁肉馅的声音听得清清楚楚,那节奏汪新都数着呢!他对马燕说:“马叔这是剁肉馅呢,还是剁我?你爸是不是不愿意我来找你?”

“那是小时候,这可是高考!我高中都没念,那卷子跟天书似的。就说语文吧,大段大段的文言文我念都念不下来。古人也是吃饱了撑的,不好好说话,都跟外国话似的,还没学会走路呢,就让我蹦高,那不摔跟头才怪。鲤鱼跳龙门,哪儿那么容易。”

“你来你的,甭管他。”

“不能啊!你小时候学习不挺好的吗?”

“哎!你这功课复习得咋样了?”

“能有九分就不错了,实话说吧,就这几分也是蒙的,那题我都看不懂。”

“别跟我聊这个,哪壶不开提哪壶。”

“你是不是落了题?才九分!”

“看样子,是不咋地,上初中那阵,你学习挺好的。”

“那能一样吗!”

“那又有什么用,不还是样样都落在别人后面。”

马魁抽着烟,叹着气:“燕子,你也不笨,你算账的时候脑瓜子挺快呀,这数学是咋考的?”

汪新感叹说:“我以前还纳闷,你学习好、表现好,怎么连班干部都当不上,现在,我算明白了。燕子,一切都过去了,也都好起来了,你好好学习,争取考上大学,那才是真格的。”

结束一趟旅程,回家的温暖,让马魁加快步伐。只是,这位老父亲,迎来了当头一棒——马燕高考失利。瞧着受了打击的老爹,马燕低着头,像一朵没有了枝秆的花儿。

马燕郁闷地说:“算了,不说那些事了。对了,你为什么帮姚玉玲买布?”

人在旅途,各有各的故事。

“她私自改了制服,让陆叔批了一顿,想改回去,一没布料,二没布票。”

话说到这份上,且是正儿八经警察说的,占座乘客一脸无奈,很不情愿地站了起来。卢学林激动地向马魁道谢,因为争到失而复得的座位,突如其来的幸福感,让他淡化了一点点与妻子分开的愁绪……

“那就帮她?”

马魁拍了拍占座乘客:“同志,这个座位确实是这位同志的,在宁岗站的时候有人下车,人家就占了这个座了。咱车上的规矩是站票乘客谁占到座位那就是谁的,先到先得。你没经人家允许,把人家座位上的行李给扔行李架上,我都看见了。”

“这不求到我头上了,我们家布票都过期了,这才来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