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老陆媳妇笑道:“你这可够快的呀!这才几天工夫啊!”

蔡小年得意地说:“婶儿,看您说的,不是她还能是谁。”

蔡小年被说得脸红了,老吴媳妇接了一嘴:“那天晚上没看清楚,哪天啊,你再带过来,让我们好好瞅一眼。”

老陆媳妇抓住蔡小年,追问道:“小年,是那天晚上那姑娘不?”

蔡小年红着脸说:“我媳妇脸小,她不好意思。”

电视刚刚摆上桌,左邻右舍围坐在一起,等候着《大侠霍元甲》的开播,这时,老蔡满脸喜色地走到电视机前,高调宣布:“大家都静一静,在看电视前,我跟大家报个大喜事,我们家蔡小年要结婚了!”老蔡话音一落,“恭喜”声不绝于耳,他兴高采烈地说:“谢谢,谢谢,到时候请大家喝喜酒。”

老吴媳妇一听,提高了声音大笑道:“这都叫上媳妇了,还有啥不好意思的。”

晚霞刚刚褪去红晕,夜便披上了华彩。铁路大院里,一桩喜事正悄然来临。

老吴媳妇这句话引得整个院子里的人都笑了。阵阵笑声之后,汪永革真诚地说:“我知道,这日子过得挺紧巴。可赶上这么大的喜事,大家都得伸出手来帮一把。咱就实打实的吧!我提议,咱们凑点票,粮票、肉票、布票、棉花票等,多了不嫌多,少了不嫌少,现在咱缺的就是这个。”

春天总是会给人们带来惊喜和盼望。

汪永革这个建议,获得了左邻右舍的一致赞同:“这个提议好,就这么办!”

师徒俩言语争锋,谁也不让谁。汪新毕竟是个晚辈,多少顾及马魁这个师傅的面子,关键的时候还是乖乖地听着马魁的训导。师徒俩在你争我吵中度过了一夜。

老陆见缝插针地说:“咱们铁路大院,那可是多少人都羡慕的地方。人家小蔡媳妇都说了,瞅着咱大院的门牌楼都气派。老蔡,这婚礼必须得办得漂漂亮亮的,不能给咱大院跌面。”“对对对,让他们都瞅瞅咱们的阵仗。老蔡,有啥要帮忙的,就说话。”老吴说。

汪新急忙把水壶转到另一边藏起,马魁瞅着汪新那猴样,轻蔑地说道:“偷摸着啥呢?一个破水壶,也能把你嘚瑟上天了?”汪新有些得意地说:“那得看谁给的呀?”“谁给的都不好使,净整这些没用的。”马魁冷冷地说。汪新小声地嘀咕:“有本事跟燕子说去。”马魁瞪了一眼汪新:“说啥呢?”

老蔡见大家纷纷出手相助,他感动地拱手致谢:“我的好邻居们,不说别的,就凭这些热乎话,都把我给烫着了。咱啥也不说了,谢谢大家,你们的恩情,我记一辈子!”

夜越来越深了,马魁和汪新在小树林里蹲守,马魁瞅了一眼汪新的装扮说:“臭小子,有长进啊!知道套衣服了。”“我还带热水了呢!师傅,您渴不渴?喝口水吧!”汪新说着,掀开衣服,向马魁显摆挂在身上的军用水壶。“不渴。”马魁说着,盯上了水壶,“我咋瞅着这壶眼熟啊!”

老蔡的一席话,让老陆有些动容:“老蔡呀!咱们都在一个院里滚了多少年了,你的事就是大家的事,不用说客气话。”

电视剧《大侠霍元甲》的播出声和邻居们的欢笑声混在一起……

老吴媳妇挽着老蔡媳妇的胳膊:“就算嫂子不说,咱也不能干瞪眼瞅着呀!把喜事办热闹了,也是给大院添喜气儿呢!”

牛大力靠在床上,怀里抱着电视机外壳,情绪低落地呆呆望着窗外。姚玉玲家门窗紧闭,她两耳塞着棉花,坐在床上看着杂志。

“老蔡呀!你这还有啥难处,赶紧跟大家说说。”汪永革问。

一到傍晚,铁路大院就会热闹起来。老蔡端着茶缸子走了出来,一眼就看到坐在最佳位置上的老吴,老蔡呵呵一笑:“怎么又是你第一个来了?”老吴哈哈一笑:“早来占好位。”老哥俩笑谈着,邻居们三三两两地纷纷坐好,随着马燕打开电视机,《万里长城永不倒》的歌声,再次在空中飘荡。

老蔡欲言又止,老蔡媳妇面露难色。

汪新爱不释手地拿着军用水壶,心里满是暖暖的爱意。

汪永革见俩人有难言之隐,便对蔡小年说:“该说就得说,小年呀!你来说。”

一大清早,马燕敲开了汪新家门,径自走了进去。汪新蹲守一夜到家,刚要准备休息。见马燕进来,忍不住说了几句暧昧的话,谁知马燕机灵得很,压根没让汪新占到便宜,反倒将了他一军。汪新急于想补觉,问马燕啥事儿,马燕拿出一个军用水壶,汪新喜出望外。他告诉马燕,由于夜间蹲守,他早就想买个水壶了,没想到马燕跟他这么心有灵犀。马燕看着汪新,脸上漾起了羞涩的红晕,她嘱咐汪新赶紧睡觉,快步走出了汪新家。

蔡小年看了看父母,有些迟疑地说:“感谢大院里的大爷大娘、叔叔婶子、大哥大嫂、弟弟妹妹们,有了大家的帮衬,我这个婚就不愁了。不过还有两件事没着落,一是我对象家对家具有要求,说不管弄多少家具,必须凑够四十八条腿。”

师徒俩守了一夜,无果。

“这事不难,找个木匠打几样新家具。另外,谁家有不用的摆设,也给小年添上。”汪永革应着,邻居们纷纷称是。

汪新转移话题,说起偷铁路扣件的小偷胆子太大,马魁接茬说都是金钱惹的祸。师徒二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汪新提起上次案件表彰大会上发言时,被马魁弄得骑虎难下,面红耳赤。马魁笑着嘲讽,下次不弄成红脸,弄成个绿脸。汪新被马魁说得一时语塞,默默地望着铁道线。

蔡小年继续说道:“另外,我对象家要求我去迎亲那天要骑八辆八成新以上的凤凰牌自行车,少一辆也不行。”

师徒二人紧盯着,过了一会儿,那人消失了。马魁没好气地说:“一惊一乍的,看准了再说。”

此话一出,邻居们都沉默了,老陆试探着问:“四辆行不行啊?”

铁道线上,一个人走着,汪新顿时来了精神。他指着那人说:“马叔,你看!”

蔡小年叹了口气:“就说八辆,要不就不能迎亲。”

“我哪能让老同志一个人在这蹲着呢!再说了,万一碰上腿快的,我怕你追不上。”马魁指着放在不远处的自行车说:“我有自行车。”汪新话里有话地说道:“车链子也不是没掉过。”汪新旧事重提,噎得马魁顿时哑口无言。

邻居们小声议论着,老蔡两口子的脸,红一阵白一阵的。

马魁和汪新坐在苞米地里,全神贯注地望着不远处的铁道线。汪新穿得有点少,在这春暖乍寒的深夜里,他不禁打了个寒战。马魁望了他一眼说:“大半夜出来守猴,冻得哆哆嗦嗦的,不知道穿厚点吗?”说完,他拿出备用的厚外套,砸在汪新身上。汪新不客气地穿上外套,说道:“主要是从来没在苞米地里守猴啊!”“还是你有理,困了就回去睡吧!”看着汪新打哈欠,马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