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兄长篇(公主与俘虏)◎

“公主, 那位中原奴隶,还是不肯进食。”

达娜端着已经凉了的餐食,说到。

阿塔慕公主正坐在营帐里的小榻上, 一边盘着腿, 一边用洁白的软布擦拭着她刀尖的血迹。

这是那个中原男人的血。

不要命了,自己将匕首留给他,是为了让他防身,他却用来自戕。

婢女跪在一旁,等着她发话。

“他喝水了没?”阿塔慕问。

她抬起了自己的眼眸,在阳光中, 微微泛着金黄色的光芒,如同盘踞在天空中的猎鹰。

“回公主的话, 他没喝。”达娜低着头, 生怕说错什么, 惹阿塔慕公主不高兴,她身旁的鞭子会抽在自己身上。

阿塔慕皱了皱眉,站起身,准备亲自去迟沐炀的营帐中去看看他。

她走动之间, 额前的发饰丁零作响, 达娜忍不住地抬头看了一眼, 很快又低下了头。

她是刚刚被俘虏来的奴隶, 因为生的好看, 便被派来服侍阿塔慕公主。

不过, 公主没有让她服侍她, 只让她每日往中原男子的帐子里送吃食。

她并不知晓那位中原男子究竟是何身份, 只知道阿塔慕公主十分看重他, 若是自己惹怒了他, 恐怕也要挨鞭子。

虽然,两个月了,阿塔慕公主从未鞭挞过她。

“你很怕我?”原本已经要走出去的阿塔慕,突然停下了脚步,转过了身,问她。

达娜点了点头,怯生生地说到:“在我们那,女子都不会习武。而且,也不出家门,只在屋子里。”

听到她这么说,阿塔慕好似突然来了兴趣。

“你来自中原与北戎的交界处,那你了解中原女子吗?他们都什么样子?”

阿塔慕用小鞭子顶着自己的下巴,好奇的看着达娜。

好像在看自己的救星。

她太想知道,自己究竟差在哪里了?是不如中原女子美丽吗?

“回公主的话,中原女子大多数都是不出房门的,他们只在家中做活,从不抛头露面。与夫君和孩子相处,也不敢大声说话,大多数时候,都是小心翼翼的。”

“若是有婆母,他们还需要每日晨起天还未亮,便去婆母的房门口守着,给婆母请安,伺候婆母用膳,听婆母的教诲,然后才能回自己的房里。”

越听越觉得匪夷所思,阿塔慕干脆盘腿再到了达娜的身边,追着她问:“那中原女子能带兵打仗吗?能做官吗?”

达娜摇了摇头:“有是有,但是是极少极少的。中原女子,大多以无才便是德,不会学行军打仗之事的。”

听到这,阿塔慕皱起了眉头。

若是不能领兵,那她这个公主,岂不是白吃饭不干活吗?

想到这,阿塔慕又追问到:“那他们都靠什么过活呢?”

达娜想了想,举了个简单易懂的例子:“依附夫家或是娘家的嫁妆过活。就像,您养的奴隶,依附您过活,您若是厌弃他了,他便失了倚杖,没了生存下去的依靠。”

“中原男子,可以随便寻个由头,便将妻子休弃。”

阿塔慕听不下去了,她站起身,拍了拍裙摆,拿着马鞭,走出去了。

还好,她没有被生在中原。

阿塔慕走进了迟沐炀的帐篷。

迟沐炀正躺在榻上,双目紧闭,明明没睡着,明明察觉到她来了,却不肯睁眼,非要装睡。

阿塔慕也不生气,坐到了他的榻上,往他帐篷里的炭火盆里加炭火。

“你想回家吗?”她问到。

迟沐炀这才来了精神,坐起了身:“怎么,公主肯放我走?”

几个月前,他在乱军之中被冲散了,而后又被北戎人擒住,送来了阿塔慕的面前。

他原本,是想一死了之的。

可她偏偏不让他死,也不折磨他,反而好吃好喝的招待他。

迟沐炀留了个心眼,并未将自己的真实姓名告诉她。

“不行。你得留下来做我的驸马。”阿塔慕说的很坦荡,她喜欢迟沐炀,打从看见他的第一眼,她就喜欢这个白白嫩嫩的中原男人。

她是北戎王的女儿,她的母亲是北戎至高无上的大妃,她生来高贵想要什么,都是唾手可得的。

可是这个男人拒绝了她。

这让她觉得,十分没有面子。

越是难以捕捉的猎物,越是能激起苍鹰的兴致。

“但是我可以先放你回家。你回去同你父母好好说说,嫁到我们北戎来。”

“我不想随你去中原,你们中原人规矩太多了。女子都得被关在家里,我不行。”

阿塔慕也不管迟沐炀怎么想的,反正她一股脑的,将自己的心里话全都说了出来。

迟沐炀又重新躺了回去,像是听不见一样,闭上了眼睛。

她总是这样,跑来同他说些莫名其妙的话。

忽然,迟沐炀的身上一沉,阿塔慕趴到了他的胸口上。

“让本公主来听一听,你的心是不是石头做的。”

“怎么就是不对本公主动心呢?”

这突如其来的亲密接触,让迟沐炀红了耳朵。

他抬起手,将人从自己身上推了下去。

“公主,你自重点。”

“噢?”阿塔慕看着她,漂亮的金色眼睛眨巴了几下,“你是在脸红吗?”

说完,她又迅速地,朝着迟沐炀的嘴唇,啄了一下。

她不想等了。等来等去,等了几个月,这个男人都跟一块木头似的,硬邦邦,毫无反应。

还隔三差五的跟她闹脾气,不吃不喝拿自己的身子赌气。

“诺,我亲过你了。你们中原人不是说,男女授受不亲吗?”

“那么本公主今天告诉你,我们北戎的说法是,亲了就得成亲。”

“你要是不嫁给我,你就会没人要!”

阿塔慕骗他,但迟沐炀却愣了愣,久久没有答话。

见他这副模样,阿塔慕又一个俯身,在他的嘴角啄了一下。

“我又亲了一遍。你是不是想打我?那也得等你吃饱了有力气了再说。”

说完,阿塔慕站起了身,准备走出去,临走还不忘抬手在迟沐炀的脸上摸了一把。

这细腻嫩滑的手感,便是北戎的小母牛也是没有的。

阿塔慕走后,迟沐炀望着帐篷顶,久久失神。

他原先就想过,被俘虏了,定然是会受些侮辱。

但他没想到,竟是此番侮辱。

他堂堂七尺男儿,竟被一个女人,调戏了。

可他还拿她半点法子也没有。

阿塔慕走后,下人们又陆陆续续送来了好些吃食。

迟沐炀想起阿塔慕临走时的那个句话,也没再闹脾气,接过吃食,狼吞虎咽了起来。

到了傍晚,又来了几位婢女,要伺候他沐浴。

一不知道阿塔慕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可眼下除了依附于她,他好像也没有别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