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破碎的

氛围就这样僵持着,在错落的霓虹灯照射下,光线硬生生把画面切割成了两半。一座的人几乎都屏住了呼吸,陈羡已经太久没看到这样的周燎了。

他看了一眼秦湛,对方弯着腰身,指尖都在涔血,头发被酒淋得贴在了额前,但陈羡却莫名觉得胸口嵾得慌,大概这幅景象让秦湛真的像从地府里爬出来的鬼一样。

“嗯?”周燎轻轻拍了拍秦湛的脸,“还是说,你有钱赔?”

那个男生在去帮秦湛拿打扫卫生的工具时,就已经立马把经理叫来了。

经理过来一看眼前这景象头都大了,对方点的全是贵的酒,一桌能顶其他十桌,一看就是得罪不起的,但自己员工被这么扣着也不是个理,因为周围已经有很多人看过来了,这实在影响做生意。

“客人,不好意思打扰了,请问是我们服务生出了什么差错吗?”经理几步上前,脸上堆着谄媚的笑。

“你看不到地上吗?”周燎被人打断,有些不悦地抬起了头。

“是我们服务生给您打碎了吗?”经理只想快点解决,毕竟一群人看起来也不是自己惹得起的善茬,他肉痛地开口,“您看这样行吗,我们再多送您一瓶轩尼诗。”

“你觉得我差这钱?”

“当然不是,这只是一个解决方案而已。”经理嘴上说着,酒吧里的安保却已经上前了,“或者您觉得应该怎么解决?”

周燎看了一圈周围,他重新坐到了座位上,一只手搭在双胞胎妹妹的肩上,视线却落在垂着眸的秦湛身上:“你们服务生说收拾干净,我让他舔了,没问题吧?”

经理有些汗颜:“客人,我们理解您的愤怒,但这......”

“先让他走吧。”陈羡打断了对方。

周燎额头跳了跳立马看向了陈羡,只是陈羡没有理会他的视线。

“先让他回去,你先把他的事解决了,其他的待会儿再说。”

经理一看有人解围,立马顺着下了台阶,他立马换上了一副生气的样子转过头:“听见客人说的没,东西先放这,去后面帮忙去。”

秦湛过了两秒站起了身,模式化地给这一桌人鞠了个躬才转身离开。

“老子他妈允许你走了?”

周燎说着就要站起身,却被陈羡一把按住,对方压低了声音提醒:“别让人拍了。”

周燎闻言深吸了口气握紧了拳头,他爹妈忙工作,基本半年都见不到个人影,对他唯一的要求就是惹事别闹大就行,他们有钱但没那么多精力管他这些破事。

“操。”

.......

“对不起,早知道不让你送那一桌了。”更衣室里,男生有些歉意,拿着洗干净的桌布就要帮秦湛擦身上的酒液,但其实都干涸得差不多了。

秦湛在他要碰到自己自己时拦了一下:“我自己来吧。”

“好吧。”

秦湛没有擦,而是侧着身直接当着他的面脱掉了工作服。男生在看到他一身匀称的肌肉时有些脸红,秦湛肤色色差很大,经常露出的地方被晒成了小麦色,身体却有些病态的白。

只是让他触目惊心差点捂住嘴叫出来的却是对方遍布腰侧狰狞的疤痕,有的已经恢复成一道道白色的增生,但有的却像是烧伤后缝合长出的新皮。

“秦.......”

秦湛很快换回了自己的衣服,他转过头看了一眼男生,视线没什么温度。

对方也不太好问,只能悻悻地夸奖了一句:“你身材真好,一定很受欢迎吧。”

秦湛看了眼他的工牌,名字写的Ollie。

“没有。”

“话说平时都看不出你的喜好.....”Ollie微红着耳根抓了抓头发,他其实想试探对方性取向,因为他觉得秦湛其实没想象中那么冷,“你喜欢什么类型的啊?”

秦湛似乎没听懂,只是在把衣服丢进柜子里时看了他一眼。

“就是人都不有个喜好吗?有些好奇.....”Ollie委婉地问道。

秦湛没有立马回答,一直到他为逾矩开始尴尬后悔的时候,对方才突然开口。

“破碎的。”

“什么?”

“我喜欢破碎的东西。”

“啊.....好特别的喜好。”Ollie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就听到外面叫他端酒的声音,他红着脸赶忙跑了出去。

这份工作并没弄丢,但经理扣了他这一晚的工资。秦湛听说最后那桌还是付了所有钱,经理也没有赔付任何额外的财物,毕竟有监控,对方也不是真的会吃霸王餐的人,左右不过是想找自己事,秦湛猜经理应该正好借着这件事也可以少发一点工资。

秦湛没有怨言也没有争取,只是沉默着接受了,因为他很难再找到夜班工资高的地方,也很少会有做服务行业的兼职会要他这种类型的人。

经理训斥了他很久,离开酒吧快凌晨四点了。从漆黑的背巷离开时,他还能听到外面跑车发动的轰鸣声。

他侧过头看了一眼,灯火通明处站着的是周燎他们。周燎像是喝了很多的样子,他靠在跑车边上,搂着双胞胎里其中一个正在接吻,等一个女生唇舌离开,便掐着另一个下颌继续。

直到女生突然羞红着脸打了他一下,秦湛才注意到他指尖的香烟,原来周燎把嘴里的烟都渡了对方嘴里。

......

他压低了帽檐,很快便离开了这里。

秦湛住的地方离酒吧不算特别远,走路差不多半个多小时,在快拆建的开发区里的城中村。这个房子是他姑姑留下的,不然他可能还依然生活在城区边的镇上。

他有一个死去的精神病父亲,和一个被拐卖来但是被精神病折磨逃跑的母亲。

他还有一个重男轻女现在得尿毒症的奶奶,他觉得他的奶奶既可怜也遭报应,一定要生一个儿子,于是生出了一个有暴虐基因的精神病,在折磨自己数年后酗酒掉到河里死了,又戏剧又喜剧。而唯一的女儿因忍受不了重男轻女,17岁便利用外出打工逃脱自己身边,一辈子也都没回来看过她一眼。

秦湛从出生起就没见过他的姑姑,只是在初中考了县镇第一,市中心重高发来奖学金录取那天,因为个人条件决定放弃时,收到了姑姑寄来的一封信。

里面有几百元,还有一套房子的地址和钥匙,就是现在这个城中村的房子,信里写那是她不要的房子,他读书方便可以以后都住在那。

这个房子很小很破,大概五十多平,周围的住户大多搬迁了。房子边还有一个棚子,原来是附近人拿来养猪的,后面被遗弃了,秦湛就把它改成了一个小型仓库。

他洗完澡出来时,天已经有了渐亮的趋势。秦湛拉上了帘子,遮住了外面透进来的光线,随后坐在椅子上戴上了一次性手套,他打开台灯时,突然亮起的光在昏暗的室内显得有些惨白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