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惊闻(第2/2页)

叶韩全身一僵,握着的手紧了紧,又重新松开,他压下眼底的暗光,转过身回头冷声道:“臣不明白陛下的意思。”

马车停在了皇陵边上,叶韩跟着宣和帝一路走进去,畅通无阻,而且越来越深,他的眼神慢慢变得幽黑起来。

身后的脚步声慢慢逼近墓旁,最后停在了叶韩身后,但仅仅这么一句话,整个山谷的氛围都变得萧肃起来。

太祖当初留有遗志,封氏一族的子孙不准耗民力来修建陵墓,故者皆要埋在此处,只是地位越高埋得越深罢了。

“因为你要救的是大宁江山,是这全城百姓。无关皇室,亦……无关朕。”

走到皇陵深处,宣和帝才停了下来,陵墓里很冷清昏暗,一旁跟着的安四打了个烛火便不声不响的退了下去。

低沉愤恨的声音在山谷里回响,叶韩仰着头一眨不眨的盯着面前的无名墓碑,脊背挺得直直的。

宣和帝背着手,对着上面的一块灵牌道:“你也知道我们封家的规矩,死了埋着的也就陵园里的一点地方,和寻常人家其实没什么两样。你要祭拜也好,发泄怨气也罢,当着这个来吧,总比对着几件衣物强。”

“父王,当初太子府几百余口人,他一个不留,到如今我也只能为您悄悄立个衣冠冢,甚至连名讳都不能有,他凭什么……让我去救?”

小小的灵牌上没摆着什么尊号,只是简单的刻上了名字而已,也因为如此,叶韩知道这灵牌并非是如今为了他才摆上的。

“他高坐皇位二十年,享世间权贵,君临天下,凭什么让我去守住他的江山,大宁的困境全是他一手造成的。如若不是他宠幸文臣,也不会弄得如今的大宁连守城的将领都找不出来,若不是他薄待云州洛家一门,也不会让大宁上下的将士寒心,诸王忌惮,焰池点燃后,到如今竟没有一兵一卒来京援救。”

他淡淡的看了宣和帝一眼,眼底带上了几分嘲讽:“陛下倒是看得通透,怎么,您也有亏心的时候?”

风静静的吹过,只能听到沙沙的树叶声,这地方,竟是连动物都很稀少。

“哼,朕平生便不信这些鬼神之说,自古成王败寇本是常事,宫闱之中更是如此,朕自信做了个好帝王,有什么可亏心的!”

“父王,我来看您了。北汗大军再有一日就到京城了,父亲去岭南前对我说……若是我不放下仇恨,您就算是在九泉之下也不会瞑目。”

叶韩点点头,附和道:“陛下说的没错,既然看也看了,拜也拜了,那臣告退了。”难道宣和帝以为这么一块小小的灵牌就能抵得过几百口人的性命吗?简直可笑。

叶韩走上前,跪在墓前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头才重新站起来,他把酒坛上的封条撕掉,慢慢倒在墓前的土上,不一会,香醇的酒香便在山谷中飘散开来。

他转身就欲朝外走,却因为宣和帝淡到有些冷清的话停住了脚步。

这里被修剪得很整齐,中央有座衣冠冢,简朴素净,只是偏远地带,难免很是萧索。墓上面连个姓氏都没有刻,只是光秃秃的立了块石碑在上面。

“你也别恨我,害死你父亲的也不全是我一人,如果不是你的出生,我们兄弟也走不到这个地步。”

等骑着马来到郊外的一处隐蔽山谷时,叶韩神情里才划过几抹郑重和怅然,他从马上跳下来,手里提着的酒坛仍是稳稳的,目不斜视的朝着山谷中间走去。

叶韩闻言猛地一顿,回转身看着宣和帝漆黑的眼珠里划过的阴沉,陡然觉得透不过气来。

京城大街上冷冷清清的,丝毫不见平常的繁华热闹,偶尔才有几个百姓神色匆匆的赶着路。叶韩提着一大坛酒策马在街上奔过的时候,看着这么一副情景,面上没有一丝表情。

在这一瞬间,他能感觉到,封禄并没有骗他。只是……他才是害死父王的人,这怎么可能?

叶老将军自从得知北汗大军危逼京城后,就带着几个侍从赶回岭南去了。如此巨变,南疆肯定会坐享渔翁之利,到时候若是那南疆大公主也趁乱发动战争,岭南无人主持大局,大宁就真的是腹背受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