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顾楚生没说话，他心里思索着赵玥的想法。

顾楚生点点头，赵玥叫了人来：“赐婚之事我先想想，今日先不说这些了，我们好久没喝酒，喝一顿吧。”

他已经将一切分析得很透彻，按理说赵玥不该怀疑什么，为什么不答应呢？

他声音平淡：“我们这样的人，谈什么之后。走一步，是一步吧。”

然而赵玥惯来会遮掩，他笑着招呼顾楚生，两人喝了许久，赵玥叹息着问他：“听说女子重孩子，你说若殿下有了我的孩子，时间久了，她会不会原谅我？”

“是了。”

顾楚生笑了笑。

赵玥被问愣了，片刻后，他大笑起来。

“会的吧？”他沙哑出声：“我孩子的名字，我已经想好了。他会是个男孩儿，我想叫他颜青。”

“忍之后呢？”赵玥继续问，顾楚生笑了笑，他抬眼看着赵玥：“陛下为什么不问，长公主忍之后呢？”

“顾颜青？”赵玥念叨了一遍，顾楚生有些恍惚。

“我先娶她。”顾楚生斩钉截铁：“我娶了她，杀了卫韫，将她困在华京，再以卫家六位小公子逼她。她这人将卫家当做自己的责任，为了那六位小公子，她也要忍。”

顾颜青，上一辈子，他唯一的儿子。

赵玥有些忧虑：“你这些，都是基于楚瑜愿意的前提下……”

她走之后，他身边再也没有过别人，顾颜青长大后，知晓楚锦、他与楚瑜之间的恩怨，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的他选择了云游四海，一辈子，到他死，都没再回来。

“若卫大夫人不肯呢？”

顾楚生闭上眼睛，觉得自己有些醉了，他不太允许自己在除了楚瑜以外的人面前露出醉态，他起身来，艰难同赵玥行礼退下，摇摇晃晃走了。

赵玥呆了呆，顾楚生平静道：“我与楚瑜在大楚本是佳话，她嫁给我不足为奇。等卫韫入华京，我们让他死于意外，我再迎娶楚瑜。楚瑜嫁给我，楚临阳就要站在我这边，而卫家一方面迫于楚临阳压力、另一方面也基于对楚瑜的敬重和信任不会作乱。这样一来，卫韫死了，陛下不用担心卫韫谋反。而卫家将士也会被安抚，不用担心卫家为了卫韫报仇。”

赵玥看着他的背影，大太监张辉走上来，有些奇怪道：“陛下，顾大人那婚事，您还有什么可考虑的？”

赵玥挑眉，听顾楚生道：“卫韫死了，卫家还有六个小公子和四位夫人不是吗？尤其是卫大夫人，当年凤陵一战她独守凤陵，后来她奔赴千里救回卫韫和两千士兵，她在卫家声望极重，可以说卫韫死了，她就是卫家的精神支柱。卫韫如果不是我们杀的，是死于意外，卫家要反，首先要看楚瑜的意思。可是若楚瑜嫁给我了呢？”

“的确没什么考虑的，”赵玥笑了笑：“只是，凡事都如了他的意，哪里能成？他要楚瑜可以，可是这样正大光明要，要是卫韫没死，你说账记在谁头上？”

顾楚生淡道：“所以，这就是我要娶卫大夫人的原因。”

“顾楚生到时候娶了楚瑜和卫韫合作……这也不是不可能啊。”

赵玥并不介意杀卫韫，他介意的是卫韫身后的卫家军。

赵玥声音淡淡的，张辉有些犹豫：“那您的意思？”

“我若杀了他，卫家反了怎么办？”

“这婚事是要结的，可是，哪里能这么光彩？”

赵玥抬眼看顾楚生，这样的话，他丝毫没有意外，他向来知道顾楚生是个有魄力的人，在文臣中有着丝毫不逊于武将的杀伐果断。

赵玥冷笑：“朕赐婚全属无奈，是为了遮掩顾楚生对卫大夫人所做的丑事。你说，按照卫韫的性子，若是他嫂子被顾楚生玷污被逼出嫁保全名声，他会不会杀了顾楚生？”

“他父兄在哪里，”顾楚生平静出声：“他便去哪里。”

张辉微微一愣，赵玥站起身来，平静道：“既然要站在这边，就绝不能给他退路。朕的人情，哪里是这样好拿的？”

赵玥摸着茶杯，慢慢道：“他如今已经在回京路上，若不去打王家，又要去哪里？”

“陛下说得是。”张辉笑着上前来：“总归是娶了卫大夫人，怎样的方式，想必顾大人不会介意。”

“陛下，”顾楚生认真道：“如果确认卫韫有反心，这一次打王家，我们不能再让他去了。”

赵玥轻轻一笑，没有多话，转头道：“可吩咐人将卫府盯住了？”

赵玥抬眼看向顾楚生：“如果我不信，出声觉得，我又能怎么办？”

“盯住了。”张辉忙道：“方才顾大人开口，我便出去，赶紧让人去盯住卫府了。”

“这些年他增兵增粮，屡次向朝廷要钱要物资，说是培养精锐，可他那些精锐带到北狄国土里，每次回来都将近全军覆没，全军覆没就他回来，次次都这样好运，陛下，你信吗？”

赵玥点点头，张辉继续道：“不过，奴才听说，昨晚卫六公子病重，六夫人抱着孩子出城了。”

赵玥敲着桌子，听顾楚生继续道：“微臣推测，卫韫必然在边境做了什么不敢让陛下知晓的事情，您想以他的性子，不敢让陛下知晓的事情，还有什么？”

“怎么放出去的？！”赵玥立刻皱眉：“深夜宵禁，这华京可随便进出？”

顾楚生见赵玥皱起眉头，继续道：“奸细不见后，我立刻要去卫府要人，这样的巧合，明摆着是卫府设计要取我性命。然而我的人到卫府时却发现，卫府大批家臣护着公孙澜出了华京，我让人追赶，却发现已经追赶不上了。公孙澜如此大费周章弄走一个北狄奸细，到底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不能让陛下知晓？”

“守城的人说，是沈大人作保。”张辉小声道：“沈大人钟情卫六夫人，陛下您也知道。”

昨天晚上的截杀和信号弹是瞒不住的，如果什么都不说，赵玥这样多疑的人必然会怀疑他，不如说一半留一半，让赵玥自己去猜。

听到这话，赵玥沉默片刻，终于道：“昨晚出去了几人？”

“这些奸细说，他们带的口信，必须面见陛下才能说。昨天夜里我得了消息，便打算带人入宫。谁知卫府突然传信过来，您知道我对卫大夫人的心思，于是我便先去了卫府，谁知回来路上，我便遭到了截杀，我的侍卫放了信号弹，于是我府中侍卫全来救人，等我回去的时候，才发现，那几个奸细不见了。”

“三个，六夫人，五公子和六公子。”

可他依旧淡定如初，含笑道：“那他们的信呢？”

“罢了，”赵玥摆摆手：“总还剩四个留着。先不管了，只是沈佑……看在他以往功劳份上，让他自己回去，停薪思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