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雏凤书院初选 二
“何必理他们。”叶烨蹲在她身边，“应该是一些家中有权有势的子弟，就让他们动动嘴皮子好了，说不定一个都过不了二选。”
百里歌林漂亮的小脸上露出厌恶的神情，低声道：“真讨厌，这些人。”
“二选是怎么样的，你知道吗？”小棒槌见他言谈间似乎对这些很了解，不由发问。
或许是他们这边说笑声越来越大，亭子里那几个富家男孩又开始冷嘲热讽：“叫花子聚一起，真是声势浩大，商量一起讨饭吗？”
叶烨摇头：“你想想，一个小小的陆公镇都选出这么多人，咱们中土那么多地方，加起来得有多少人？每年能进雏凤书院的，不过寥寥数十人，那岂不是十万、百万里挑一？”
初选啊……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过初选的……小棒槌摸摸脑袋，她又想起那个沙哑的声音，应该不是幻听，他到底是谁？让自己屏住呼吸又是怎么个道理？
话刚说完，忽见后面一道黑影疾射而来，正砸中他的后脖子，叶烨疼得闷哼一声，撑不住摔在了地上。他身边骨碌碌有个东西滚下来，却是一锭五两重的银子。亭子里几个男孩冲他们手舞足蹈做鬼脸，大笑道：“赏给你们的！一群叫花子叽里咕噜，还不跪下谢恩？！”
“别谦虚啦。”叶烨笑起来，“能过雏凤书院的初选，天赋都不会差的。”
欺人太甚。小棒槌眉头皱了起来，正要起身，忽见方才在一旁一直不说话的百里唱月弯腰捡起了银子，一步步朝亭子那边走去。
小棒槌点头：“嗯，师父教我方术，可惜我天赋不行，没学会。”
“唱月！”叶烨一把抓住她，“我没事，你别去。”
“看看，牙尖嘴利，一天到晚得罪人。”叶烨在百里歌林脑袋上轻轻敲了一下，又道：“她说话一向不过脑子，你别想多。你有师父？教你仙法吗？”
“你被打了。”百里唱月眉头微蹙，语调冷漠，与她那个能说会笑的活泼妹妹截然相反。
百里歌林急忙道歉：“抱歉，我没恶意……”
“我不疼，你别惹事！”叶烨拽着她不放。
这名字很好笑？小棒槌把被她挽着的胳膊缩了回来：“我没有姓，是被师父捡回来的，名字是师父取的。”
正说话间，漆黑内门又开，进来了一个衣裳华贵容貌绝艳的小姑娘，庭院里的小孩们都忍不住朝她那边偷偷张望，小姑娘神情倨傲，背脊挺得很直，目不斜视走进来，像只小凤凰。亭子里几个男孩也不闹腾了，不一会儿，里面跑出个黄衣小子，不知和她说了什么，将她请到了亭子里同坐。
“噗……”百里歌林大笑起来，“小棒槌？怎么会有人叫这种名字？你姓什么呀？”
“这个看样子应该是什么王公贵族的女儿。”叶烨忍痛笑了笑，一把将百里唱月拽得坐回自己身边，“我没事，你这个爆脾气要是冲过去就得打起来了，何必惹麻烦？”
“小棒槌，我也十岁。”
他把银子抢过来丢了老远，看也不看一眼。
“你叫什么名字？”百里歌林挨着小棒槌，自来熟地挽着她胳膊。
“疼不疼？”百里唱月伸手在他脖子上轻轻揉了揉，“肿了。”
他朝小棒槌点了点头算作打招呼：“我是一年前才遇见她们的，大家都无处可去，索性做个伴，相互也能照应着。”
“又没断。”他晃晃脑袋，“看，好好的。”
“谁是你弟弟。”叶烨白了百里歌林一眼，“我比你大一岁，你该叫我哥哥才对。”
百里歌林吃吃笑起来，冲他做个鬼脸：“皮糙肉厚！”
小棒槌默然打量他们三人，姐妹俩虽然衣着褴褛，满身污垢，但容貌秀美，举手投足间自有一股风韵，不像是寻常人家的女儿。那个叫叶烨的男孩也是神清骨秀，与那些乡间浑浊孩童截然不同。
可能因为亭子里多了个小美人，孩子们都不愿让她不快，那帮富家子弟也暂时消停了。渐渐地，正如叶烨所说，通过初选的孩子越来越多，眼看夕阳西沉，初选很快便要结束，据说这些虹鹿拉着的大车会将他们这些通过初选的孩子带去另一个地方进行二选，没被选中的再用大车拉回家。
唱月，歌林，会给自家女孩取如此清雅名字的，应该不会是什么普通农家夫妇，何况姓“百里”，这可是个十分罕见的姓，她好像在哪里听过……她姐妹俩看上去如此落魄，是什么缘故？还说旁边的男孩是她们的弟弟，莫非不是亲生弟弟？连姓也不一样……
小棒槌紧紧捏住腕上的辟邪香珠，如果她没有通过二选，大车会把她送到哪里呢？师父走了，她已经没有家了，通不过二选，或许一辈子也没有找到师父和大师兄的机会，师父怎么办？她自己又怎么办？只能一个人流浪天涯么？
“我叫百里歌林，今年十岁，这是我姐姐百里唱月，今年十二岁啦。对了，他是我们的弟弟，叫叶烨，哈哈，是不是很怪的名字？”
她正想得出神，只见漆黑内门再次打开，走进来一个畏畏缩缩的小男孩，看上去七八岁，同样的衣衫褴褛满面污垢，他却没有百里歌林几人的随意大胆，一路缩着肩膀走进庭院，头也不敢抬，不小心撞到人便一个劲鞠躬道歉——他一定是吃过各种苦的孩子。
小棒槌点点头，用袖子擦了擦身边的砖块：“坐吧。”
小棒槌忽然感到一阵难受，通不过二选，又没有了师父，她以后或许也会变成这样，什么都不会，没有谋生手段，只能强颜欢笑地一个人活下去，被生活压迫得奴颜婢膝，见人便害怕。
“你一个人？”女孩子笑眯眯地走过来，“能一起坐吗？”
小男孩战战兢兢地找了个角落缩着，没一会儿，大概是发现亭子里坐着一位华丽又美貌的小女孩，连他也忍不住抬头多看几眼。他那畏畏缩缩的样子太引人注目，亭子里的富家子弟们当即坐不住了，有个孩子跳起来大吼：“喂！你的狗眼乱看什么？！”
三人转身，望见角落里一身褴褛的小棒槌，都愣了一下，估计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同样满身补丁的落魄同类。
小男孩突然“啊”了一声，指着那位小美人叫起来。
那女孩被笑得涨红了脸，嘴唇翕动，似是想回击几句，旁边的男孩将她轻轻拽到一旁，低声道：“别理他们。”
“你……你……”他结结巴巴，脸都涨红了，像是又气又急，浑身在微微颤抖着。
这夸张的行为很显然又被亭中那几个富家男孩耻笑了，一个绿衣男孩怪腔怪调地学她：“姐！你看！哇，人家从来没见过呀！仙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