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第2/5页)

发丝柔滑,叫他想起受情愫牵引拥着她亲吻的瞬间。

相缠相裹时叫人如坠云雾。

更叫人戒备。

微凉的指腹正好游走到唇角,指尖轻压创口,一阵绵密痛意传开。

唇上这小小破口和上回遇刺时的刀伤相比实在不堪一提,但痛意较之剑伤更缠绵不休。

像江南潮湿的梅雨。

一处是那刺客所伤。

另一处是刺客的妻子、也是那位曾经大胆招惹过他的女郎所咬。

实质上都是伤,并无差别。

晏书珩喉结轻微滚动。

他闭上眼,学着阿姒的动作,指腹从自己的眉骨划到鼻梁,再到嘴唇,感受着自己面部的轮廓,眉心渐攒。

声音相似已是巧合,他和江回,似乎连样貌也有相似之处。

若不是巧合,幕后之人寻来这样一个刺客,想必蓄谋已久。

且对他的过往极为了解。

若只是巧合,能同时凑上这诸多巧合,那江回的来历便耐人寻味了。

他究竟是何身份?

晏书珩低头,看着前襟上因亲吻被揪出的褶皱,伸手将其抚平。

起身推窗,天际明月高悬,江上波光浮动,碎玉粼粼。

沉默望着江面许久,晏书珩阖上窗,榻上的阿姒双脚搭上堆在里侧的一卷被子,睡得正酣。

若他真是她夫君,或者她真是他妻子,此情此景倒也圆满。

晏书珩拾起落在榻边的话本,随手翻看几眼,“好个无名先生。”

.

船破浪前行。

睡梦中阿姒只闻浪涛阵阵,但她仿佛成了个被装进桃核里的婴孩,任波浪沉浮也照旧安睡,醒后身侧只有竹鸢,江回留话说有事要忙。

晌午时分。

舱门“吱呀”轻叫。

门开了,浅浅的脚步声因没了这道阻隔瞬时变大。

阿姒正端着茶杯饮茶,手上不听使唤地轻抖,膝上晕开温热。

好在凭着一身做戏的功夫,她很快稳住手,靠着感知从容地将茶杯搁在几案上,帕子正掏到一半时,已有人用帕子在她膝上轻轻擦拭,笑意清浅:“昨夜咬我时胆子倒是挺大。”

哪壶不开提哪壶?

阿姒不甘示弱:“夫君武艺高强,但别的方面,不提也罢。”

晏书珩替她擦去膝头水渍,话语清淡:“以五十步笑百步尔。”

阿姒嘀咕:“谁还不是第一次亲吻来着……”

她膝上他的手忽而一顿。

晏书珩一时难以辨别她和江回的关系,他曾听一位年少便混迹风月场所的友人说过,即便和那些侍妾极尽亲密,但他鲜少吻她们,因为交'欢无需情愫。

但吻则不一样。

“第一次?”

明知会露出端倪,但晏书珩还是问了出来,阿姒随着这话僵滞了。

她很快冷静地改了口:“是不是第一次,夫君想必也清楚。”

晏书珩瞥向她因用力捏紧袖摆而显指骨苍白的手,手上擦拭的动作平稳:“我以为,夫人从前和旁人也有过。”

这暗含醋意的一句话让阿姒指关松了些微,未免再生误会,她不再多想。

但空气中残存着昨日亲吻过后的暧昧,也因这短暂浮起的怀疑散去,两人都默契地把话绕开。

船行了七日,在此期间,她的夫君一如往常,每日和她一道用饭,听涛声、吹江风,似乎昨日无事发生。

那日亲吻的感觉实在很怪,起初唇瓣厮磨时倒还不错,可后来舌尖猝然相缠,那触感……实在是太怪了。

至少短期内,阿姒不想再来。

一切在心照不宣中恢复如初。

那几日,她无事可做,窝在舱里听竹鸢念了一本又一本的话本。

听着听着,才发觉那些话本都是一“无名先生”所写,每本皆是文采斐然、跌宕起伏,且都有始有终。

唯独狐狸和书生那本只有半册。

她问竹鸢可有下册,竹鸢说这是从同船旅人那问来的,只此半册。

看来等不到下册。

无奈,阿姒只得忘记那个故事。

.

第七日,船在武陵靠岸。

下船后,又坐马车行了一刻钟,喧嚣见笑,周遭只余流水和鸟鸣声。

阿姒侧耳静听时,晏书珩把她抱下了马车:“这是武陵城郊一处庄子,我那友人是个隐世文人。”

阿姒笑道:“想不到夫君一个武人,竟也喜好与文人为友。”

晏书珩竟也猜不出她是随口感慨还是又起疑窦,他最终只笑了声。

身后响起个温文的男子声音:“数月不见,月臣身边竟已有佳人在侧。”

晏书珩朝来人道:“再见子陵,江某人甚是欢喜。”

那人的方向一阵安静,少顷才问:“不知这位女郎如何称呼?”

阿姒从他话语中察觉到一股亲切,那是表里如一的谦逊,与她那温和实则爱捉弄人的夫君有细微不同。

晏书珩替二人引荐:“这是某新婚妻子,这是祁君和,祁子陵,夫人可唤他子陵,也可唤祁二郎。”

阿姒朝对方见礼。

祁君和回礼后,领着他们入院。

阿姒跟在后方,低笑道:“想不到夫君一个武人,竟也喜好与文人为友,不过夫君倒是很适合当个说书人,你声音那么好听,哪怕随意讲个故事也会有女郎前仆后继给你送银子。”

晏书珩尾音稍扬:“夫人是说,像上回那夜那般说书么?”

猝不及防被勾起回忆,唇上似还残存暧昧,阿姒抿了抿嘴,将那莫须有的触感抿掉:“也并无不可。”

他笑着:“就当你是醋了。”

他们入了庄园,沿途流水潺潺,夹着咕咕的鸡鸣声,煞是可爱。惭愧的是阿姒饿了,这些生灵只让她想到浓郁的鸡汤,腹中不合时宜地出声。

晏书珩低眸含笑看了她一眼,附耳私语道:“夫人真像只狐狸,初来乍到便惦记上主人家满园鸡鸭。”

阿姒不理他,专心用竹杖探路。

晏书珩赞许道:“子陵不愧是陈老先生门下弟子。”

他所说的陈老先生是颍川陈氏的上任族长,是个隐居名士,那辅佐先太子的陈少傅便是陈老先生独子。

祁君和谦逊道:“恩师归隐是因旷达,我是躲避,心境远不及。”

阿姒默默听着。

晏书珩转过头,见她神思游离似周遭美景与她无关。

也是,世间美景绮丽万千,但她眼前只有一成不变的昏暗。

他牵住她的手,轻揉她掌心:“夫人右边有片小小桃林,林下有清溪穿凿而行,左侧则是一片竹林,再往后是片菜田,旁边篱笆圈着鸡鸭,鸡鸭已肥,可以宰杀。”

阿姒忍俊不禁笑了。

清浅的话像清溪淌过,心中因失明带来的遗憾被洗涤大半。

阿姒低声道:“多谢夫君。”

晏书珩一滞,继而笑了。

祁君和看着这琴瑟和鸣的二人,听着他们的对话,愈发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