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第3/3页)

更早前,遇刺那日,他也只是因为不想牵连无辜而推了她一把。

彼时回到晏家已有十几年,在世家严苛的教养下,十九岁的他已将四五岁时那些无用的脆弱和对亲缘的眷恋从身上剥离,逐渐和这显赫世族之中的每一个人一样,不再追求世人所谓纯粹可贵的真情,而更相信纯粹的权势。

因而,晏书珩并未想过,她会因此记了他整整一年。

这小女郎本就有趣,他在世家枯燥乏味的规矩中泡久了,对有意思的人一向也半面不忘。重逢那日,晏书珩一眼就认出那是一年前同他卖莲蓬的孩子。

对,尚且只是个孩子。

即便她只比他小了五六岁,即便她如今出落得愈发动人,一颦一笑便能随意勾起一个年轻郎君心弦。可在他看来,那终究只是个有趣的小妹妹。

重逢后,阿姒果真不记得他。

他也从不随意与人产生过多羁绊,因而只一笑置之。

但他习惯了被人惦记,只惦记他的人要么是有利可图,要么是意欲加害,哪怕仰慕也脱不开他晏氏长公子的身份。因而当从陈九郎口中得知这小女郎竟只因为随手一推,便记了他整整一年时,晏书珩心里涌起一股异样。

但更多的是好奇。

这小女郎为何明明记得他,却非要固执地假装对面不识?

他生出了逗弄之意。

不料她却恼了。

那日,她红着眼回到马车内。

晏书珩望着马车远去。

殷氏众子弟前来与他寒暄。

他说着客套的话,耳边却回响着她那句“你们大族子弟以利当先,把我们这些地位低微者的关怀当做廉价的消遣”。

但也只是须臾,她的声音便从耳际消失了,晏书珩继续当着他左右逢源的晏氏长公子,和众人把酒言欢。

只是在殷氏女嗤笑阿姒不知天高地厚时,晏书珩眉头微蹙了蹙:“一个孩子罢了,女郎何故较真?”

殷氏女郎只当他出言相护是出于君子之仪,笑说是自己言辞欠妥,随后她将联姻之事摆上明面上。晏书珩淡声问:“有道是女之耽兮,不可脱也,女郎与我相识不过数日,连我秉性如何都未可知,不应审慎待之?倘若我是背信弃义的凉薄小人,届时女郎又该如何。”

殷氏女郎笑了:“长公子不必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你我都明白,如今晏殷联姻比晏陈联姻利处更多。再说了,你我也心知肚明,世家之中何来真情?既无真情,何谈沉溺?只有那些寻常百姓、居下位者才会把真情看得比什么都重。”

他笑笑,端起酒杯饮了一口。

“女郎说得在理。”

是啊,在世家之中,哪来的真情可言?也就只有那个涉世未深的小女郎,会因他顺手的一推,痴痴惦记了一年,会因真情被人用于取乐而红了眼。

晏书珩最终只是一笑。

过后,他陪族妹十娘前去置办首饰时,偶然见到一支蝴蝶步摇。

晏书珩拈起步摇仔细端详。

晏十娘打趣道:“长兄可是有了想送的人?让我猜猜,是哪家女郎勾了长兄的心,是陈氏女?亦或殷氏女?”

晏书珩含着笑。

“就不能是姜氏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