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邀民心,养声望,篡大位!

李翔尸劾换来的是杨廷和加太保、赐宫中乘舆、入趋不拜。

国策会议上随后定下来的新安排是:武定侯郭勋守备南京,“交”出了重设之后三大营中操练最久的神机营,取而代之的是仅仅是一个曾助张子麟在长江剿匪的襄城伯李全礼,咸宁侯仇鸾反而屈居其下。

最主要的是,张永重新开始督军三大营!

以伯爵掌神机营,以侯爵守备南京,御马监掌印再登前台。

郭勋的陛辞甚至只是如同普通入京、离京官员一样在朝会上走了趟流程,而皇帝并没说什么别的东西。

郭勋在正月里带着几个家仆就离京了,而后则是神机营中原本被郭勋举荐去做坐营官、把总的五员将领全都打散派到了湖广、江西、南直隶、浙江等地的都司系统。

对京师附近的军权开始动刀了,尽管所有都是出自皇帝的命令,但在京官员反而更加畏惧杨廷和。

尸劾的李翔反而成为一桩案子,由王琼开始查办。

但他是吏部尚书,只是奉旨督查而已。真正查办此案的,还是被新党干将张子麟举荐而来的刑部尚书李充嗣。

还有很敏感的一点,费宏侄子费懋贤本已被皇帝提为御书房伴读学士。但此事一出,他就外放去广东新法大本营任一府同知了。

大明朝的第一个活三公权势已然滔天。

他可不是幸臣,是屹立朝堂多年的文臣首领。如今有新学问、新法的旗帜,不光是参策们,皇帝都得“谨言慎行”。天下官员的铨选、用黜都要看他的脸色,现在,他还勾结了掌兵权和皇宫门禁的大太监张永。

李翔本应掀起来的滔天巨浪就这么被轻松压了下来。

【……朕生于安陆乡野,深知百姓疾苦。改元以来,朕从杨太保之请,命工部清查天下水患水利。今再从杨太保所请,必欲重整天下水利以惠万民。】

【天下百姓皆朕子民,朕岂忍子民既忧水患复忧大旱乎?特于内承运库支银两百万两,命国策会议铨选巡视水利之监察御史凡一十四员,分赴广东之外诸省及北直隶、南直隶巡视重整水利事。】

【此乃利民利国之善政、国策!天下宗亲、勋戚、官绅、百姓须见制遵行,勿因一己之私阻挠之!重整天下水利,或需五年、十年之功方可初见成效,然功在当代,利在千秋!天下良田皆得水利之便,则大明富国有望,百姓安居乐业,朕可告慰太明列祖列宗矣!】

【钦此!】

一道诏制随后宣谕出去,除广东外,十四个巡水御史奔赴各地。

大修水利该不该?那自然是善政,应该的。

但诏制所言,分明不是那些大型的水利工程,而仅仅是对那些遍布各地的小型灌溉河道、沟渠进行一番修整。

说得再明确一点,把过去那些藩王、官绅、权贵为了让自家良田得到更好灌溉而改的水道,改成对百姓都能有利。

用的还是从皇帝内库里掏出来的银子!

“杨廷和图穷匕见!”

湖广武昌府的楚王府内,第六代楚王朱荣氵戒的弟弟镇国将军朱荣澯愤愤不平地说道:“先帝驾崩,陛下谕旨令天下诸藩安居府内为先帝服丧足二十七月,如今看来亦是杨廷和之意!王兄,湖广水患频频,我楚藩赐田本就连年欠收!俸禄又积欠日久,现在连婚丧嫁聚都难了。”

“请奏以湖广政司库银预支一万七千两,再以藩府俸禄抵之,朝廷也不许,还要王兄训诫我楚藩诸宗亲,这真的是陛下之意吗?”朱荣澯越说越愤怒,“陛下如这么提防诸藩,岂会过继幼子给先帝,建藩于江西?杨廷和老贼,如今还要以天下水利之名,损宗室之利以邀民心,再接下来就是养声望篡大位了,这是不臣之举啊!”

朱荣氵戒十九岁的儿子朱显榕也说道:“父王,因为服丧,儿子大婚之事都耽搁了!好不容易左支右绌办了婚事,没失了王府体面,那明年杨廷和若以广东新法有成为名定要推行诸省呢?按祖制,我楚藩当掌着税课司啊!可最近这些年来,税课司可曾再将所得上交王府?父王,实在不能如此软弱受其欺辱了!”

初代楚王建藩武昌时,朱元璋把武昌府税课司赐给了楚王朱桢掌管。

武昌九省通衢之地,税课司每年从商贾、侩屠、杂市捐税及买卖田宅等事上征收的钱不小。

朱荣氵戒性格偏软,现在只听得一脸愁容。

之前因为这个儿子大婚的事,请奏那一万七千两时,楚王府就大着胆子试探了一下。

“臣祖昭王原赐武昌府税课司,今更五世,为有司所侵夺。乞改给印章,隶之本府,以为世业。”

掌管礼部的张子麟自然是严词驳回了。

朱荣澯继续说道:“广东专设税课司,与藩司、都司、提刑司、治安司、都察司并立!若新法推行之湖广,税课司祖业安能再重归王府?王兄,此太祖专赐楚藩之恩!杨廷和国贼,挟制陛下在先,邀天下民心在后,篡位之心已昭然若揭!王兄,该做些什么了!”

“父王忘了承奉潘朝之前诽谤父王守制妄出王府、请革楚藩吗?幸赖陛下明朝秋毫!这潘朝,可是礼部派来的人!”

朱显榕跟朱荣澯一样着急。他是楚王的庶长子,朱荣氵戒没有嫡子,他朱显榕现在是距离楚王位置最近的人。

要是楚藩被革除了,他还有什么?

繁衍数代,楚藩也已经成了一个庞然大物。诸多的郡王、镇国将军、辅国将军、奉国将军、镇国中尉、辅国中尉、奉国中尉。还有那么多郡主、县主、乡君……诸多的楚藩宗亲有什么事全让楚王这个楚藩宗主来出头。

可朱荣氵戒只能说一句:“兹事体大,容本王再想想……”

朱显榕和叔叔对视了一眼,心思各异。

在离开朱荣氵戒寝宫的路上,朱显榕只是心思沉郁地说道:“四叔,如今先帝丧期已过,我不便多在外。您一边防着王府属官,一边想点办法吧。”

“知道!”

朱荣澯倒没多余心思。只不过如今皇帝受制,可依赖的只怕就是勋戚、宗室了。

还有旧党。

若是立下大功,至少积欠的楚藩俸禄和武昌府税课司都能稳稳拿下来!

这还只是太祖时期封的藩王,他们距离大位很远。朱见深的后代们,此刻又是什么样的心思?

消息传到成都府之后,费宏请了几人到宅里,也屏退了左右。

随后他才沉下脸:“是不是你们谁动的歪心思?想的什么昏招!”

“费公,如何能是我们动的心思?只能说天下刚烈者众!”

“尸劾!有弹章渐渐累积声势便可,如此暴烈,只会坏事!”费宏一脸痛恨不已,“还事先多拜访新党,如此做作,只会给新党借口!现在倒好,借着重整天下水利,新党定会寻一批人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