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你不要说话

拓跋烈单臂环抱着酒坛进武馆大门后,往四处瞧了瞧,一脸嫌弃。

“这抄家抄的,怎么还礼貌了起来。”

虽然布孤心说要掘地三尺,可他手下人当然不会真的把武馆前前后后都挖一个遍。

找到的那些证据,都是因为得了口供而精准挖掘出来的,没有多费力气。

刚才手下人能如数把罪证都起出来的时候,布孤心看着格外满意。

可拓跋烈不满意,特别不满意。

在他看来,抄家嘛,别说是要把所有东西都搬得干干净净,地最少挖个三五尺。

有一棵草也得一铲子下去把根除了,有个蚂蚁窝也得一壶开水浇下去,挖开了浇。

“斯文,真斯文。”

拓跋烈见有一把椅子摆在那,于是过去就要坐下,可布孤心却抢先一步在椅子上坐了。

“北野王,你先不忙着坐。”

布孤心招了招手:“俆二,过来把事和北野往说清楚,不要有遗漏,读的声音大些,北野王喝多了酒,耳朵大概不好使。”

那个叫俆二的人看起来大概三十岁左右,从衣着判断,应是布孤心身边的亲信护卫。

说不上品级有多高,可大人物身边的人,但凡加上亲信二字,别说是护卫,就算是门房老头儿也高人一等,下边的官员见了也得客客气气打招呼。

但,城主身份再高,北野王又是何等身份,布孤心这般明显的态度,他却一点儿都不生气。

也不知道是真的醉了,还是满不在乎。

他随便找了个台阶坐下来,想举起酒坛再喝一口,可举起来一倒就往外洒,于是吩咐一声:“来个人,给我找根竹管来。”

真有人来,是那车夫。

竟是还随身给拓跋烈带了这种东西,怎么看都觉得有些可笑。

拓跋烈才不怕可笑。

他把大概小拇指粗细的竹管往酒坛里一插,嘬着腮帮子一口一口吸,那模样真是让人过目难忘。

“俆二是吧。”

拓跋烈嘬了两口酒:“要说什么就说你的。”

俆二清了清嗓子,打开手中拿着的一份清单。

“城主府数月来抓获朝心宗余孽六百余人,其中有一百一十六人,曾在严家武馆扩建之事中做短工。”

他说到这看了拓跋烈一眼,见拓跋烈还在那嘬酒,他在心里骂了一声,还骂的挺狠的。

骂过后继续说道:“经审讯,这些人承认其为朝心宗弟子身份,也承认,能躲过朝廷追捕,是有人为他们提供庇护。”

“这六百余人,其身份除了是朝心宗余孽之外,还都曾在北野军中效力!”

说这句话的时候,俆二故意提高了嗓音,以方便外边的人能听到,多一个是一个。

果不其然,他这大声喊出这一句后,外边围观的人一下子就炸开了,虽不敢大声喧哗,可是议论纷纷。

俆二继续招了招手,有人抬着两口箱子上来。

他指了指箱子说道:“这里装着的便是六百余人的供词,若有人不信,可开箱查验。”

他看向拓跋烈:“北野王,你此时不该说些什么吗?”

拓跋烈:“你的意思是,我替你念?”

俆二哼了一声,大声读道:“这一百一十六人的供词,都说他们藏在严家武馆里的东西,是由北野王的妹妹,郡主拓跋云溪从王府中取出交给他们,这一百一十六人皆可为人证。”

拓跋烈嘬了口酒:“我妹子这么勇?”

俆二大声说道:“还有人证,供出当年侵害整个云州,造成生灵涂炭的邪教朝心宗,正是北野王一手扶植。”

拓跋烈听到这话,刚入口的酒喷了出来。

“这么说,非但我妹子勇,我也挺勇。”

然后又连连道:“哎呦呦,哎呦呦,糟蹋了一口酒,真是可惜了。”

一直都坐在远一些地方的司座神官大人,张开嘴无声的说了几句什么,大概没什么好词。

大概有些含娘量。

俆二看着拓跋烈这般小丑姿态,想要训斥,可恰好看到拓跋烈抬头看了他一眼,那一眼如刀,他那胆子立刻就碎了。

“当年朝心宗宗主雁北生,实为拓跋烈手下一名将军。”

为了壮胆,俆二大声朗读起来:“拓跋烈试图利用朝心宗,占据云州,分裂疆土,割据谋逆,如此!”

他刚说到这准备骂出反贼两个字的时候,拓跋烈忽然打了个喷嚏。

这一个喷嚏,吓得俆二连连后退,这一退就是四五步远。

拓跋烈抬起手擦了擦鼻子,然后看向俆二:“接着读。”

俆二咽了口吐沫,下意识看向布孤心,却见城主大人正在瞪着他。

俆二只好鼓起勇气继续读:“雁北生当年被上阳宫大礼教神官诛杀之后,朝心宗土崩瓦解。”

“但雁北生有一名亲传弟子,得雁北生金刚不坏魔功,传闻可不死不灭。”

“此人潜藏于云州城内,又得北野王府暗中庇护,原云州府总捕雷风雷,受命于北野王府包庇此贼。”

“只是不想此贼躲藏于严家武馆修炼魔功时候,走火入魔,身负重伤,遭魔功反噬,神智错乱,又要暴起伤人。”

“雷风雷赶来,为掩盖真相,无奈之下,只得将此贼击杀,又将魔功秘籍藏于人头之内带走。”

俆二读到这看向拓跋烈。

拓跋烈还在嘬酒,见俆二停下,拓跋烈指了指:“该翻篇了。”

俆二又咽了口吐沫,翻篇读下一页。

“雷风雷带走人头和魔功秘籍之后,反被朝心宗其他余孽伏击而死,但在他死之前,已经将人头和魔功心法,交给拓跋云溪保管。”

“拓跋云溪利用其与雷红柳同门关系,将人头与其他赃物,尽数藏在武馆之内。”

俆二读完了,再次壮着胆子看向拓跋烈:“北野王,你有何话说?”

拓跋烈此时刚好把最后一口酒嘬完,酒坛空了之前,那竹管嘬起来的声音显得有些大……

拓跋烈是一点都不浪费,连着嘬了几口空气后才问:“你是问我有什么话说?”

俆二道:“正是!此时铁证如山,北野王你可有什么话说?”

拓跋烈指了指俆二手里的纸:“第二篇的字真少。”

俆二:“你大胆!”

拓跋烈笑:“我胆子历来不大,天子数次封我为王,我都不敢接受,时至今日,王印一次未用。”

他摇摇晃晃起身:“我胆子有时候也大,娄樊百万大军南下,我手下七万将士在的时候,百万强寇我视如蝼蚁。”

他过去一把将俆二手里的纸抓过来,走到布孤心面前,随手扔在布孤心脸上。

“你找个人在这里读有什么用处,你可带着这些东西去歌陵面圣,于天子驾前亲口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