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7章 约定

如果把这个世界看作是一个巨大的游戏场,那么每个人其实都能在某一个区域内把控游戏规则。

只看区域有多大了。

最小的区域,还能是妻子管得住丈夫,或是丈夫管得住妻子,父母可以管得住孩子,先生可以管得住学生。

如果在这个区域内出现了异样,那这个区域的秩序必然出现崩塌。

如今在大玉这个庞大的区域之内,天子的位子再次出现了变故,也就是出现了异样,这就是许多人亲眼看到的事。

然而可怕的地方就在于,这个世界没有那么单纯。

你看到有的人在秀恩爱,就觉得他们夫妻恩爱家庭美满,有的人看起来两口子经常拌嘴吵架,就觉得他们早晚都得分开。

切不可因为你看到了什么就去多嘴,可能你看到的都只是假象。

秀恩爱的也许早就貌合神离,经常拌嘴的没准恩爱如初。

这是小局,大局呢?

太上圣君让所有人看到了即将出大乱子,这个时候如果有人想要多嘴多事,那大概就要倒霉了。

满朝文武之中能把官位坐稳的,哪个不是人精之中的人精。

所以这些人是不可能在此时掺和起来,观望,就是最稳的选择,这又不是需要站队的时候,谁去站队表忠心谁可能就要被淘汰。

已经经历过多轮清晰还能在朝中做官的人,哪个不去掂量掂量这是不是太上圣君他老人家又一次清洗?

人家兄弟二人把计策定好,然后看着朝臣们争先恐后的去站队表态。

这种事,经历的多了心眼也就多了。

而陈微微却不一样,他好像除了站队之外也没得选择。

他必须坚定的认为辛言缺是不愿意把皇位让出来的,如此他才能在将来找到自己的一席之地。

所以这曾经代表着正义与道德的奉玉观里,一场血腥杀戮让陈微微彻底从人变成了一个魔鬼。

如果不是黑衣老者刺激的话,陈微微还在担心自己真正的以三重蝉入魔然后成为赋神境,会不会变成下一个雁北生。

当年雁北生走火入魔入赋神,然后就真的成了一个疯子。

陈微微不想做疯子,他还做一个冷静的可以安享后半生荣华富贵的人。

可是,在黑衣老者和三重蝉对气血的渴望这两种刺激之下,陈微微终究还是跨出了那一步。

所以在黑衣老者看来陈微微是个可怜虫,哪怕陈微微马上就要成为赋神境也依然是个可怜虫。

黑衣老者之所以选择帮助陈微微,其实并非单纯的为了帮助陈微微。

如果他是那么容易就选择拼一把的人,那他还能在大玉潜伏二十几年?

陈微微算不上个聪明人,充其量有些小聪明。

所以他忽略了太多事。

比如,这个潜伏了二十几年的人为什么要帮他?到底是不是真的在帮他?

林叶和这个黑衣老者之间貌似没有什么交易,难道别人和这个黑衣老者之间就一点交易都没有了?

陈微微但凡多思考……不,他多思考也思考不到这么多。

在这个看起来风和日丽的午后,本该是清闲修养的时候,陈微微接连杀死了至少上百名奉玉观弟子之后,终于感受到了那股即将破境的悸动。

而此时,黑衣老者只是安安静静的看着这一幕。

在陈微微即将破境的那个瞬间他就起身离开,因为他太清楚三重蝉在刚入赋神的时候有多可怕。

当年那位大礼教神官和雁北生决战的时候,他就在场。

那位大礼教带着八百上阳传人往北疆降妖除魔的时候,他就在这八百人的队伍之中。

离开奉玉观的时候,黑衣老者知道今日之杀戮并未结束。

刚入赋神状态的陈微微必然嗜血无比,现在看起来幸免的那些奉玉观弟子,能活下来一半人就算不错了,其他人都会成为陈微微进食的美味。

不吸收到足够多的气血,入魔的人不会冷静下来。

雁北生当年就是这样。

哪怕黑衣老者有自信可以打败即将成为赋神境魔头的陈微微,他还是不想留在这,何必要打那一架呢?

对于陈微微来说,越是修行高的人气血越旺盛也就意味着越美味。

疯魔状态下的陈微微才不管他打不打得过黑衣老者,直接就会扑上去。

等到了这一刻,黑衣老者也算心满意足。

他离开奉玉观之后就回到了他在歌陵城内置办下的一个小院子,这样的院子他一共置办了七处。

他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没有一些藏身之地?

回到其中一个院子洗漱更衣,算计了一下时辰后,他将院门打开,然后在院子里布置了一下。

摆上了一张擦拭的干干净净的桌子,泡上了一壶价值不菲的香茶。

除此之外,还有他回来的时候在路上静心挑选的糕点和水果。

一切布置妥当,他就安安静静的坐着等待,他并不着急,因为他知道要来的是个很守信的人。

他这个小院在巷子深处,马车进不来,来的人要步行超过三十丈才能走到门口,他有足够的把握在那个人一进巷子就能确认身份。

赋神境的高手,终究是站在这个世界巅峰上的人。

脚步声很快出现,不过黑衣老者却听到了至少三个人的脚步声。

他下意识的想起身准备从退路离开,犹豫再三最终还是决定等等看。

院门开着,走在最前边的那个人出现的时候黑衣老者就松了口气。

奉办处宰辅,宁未末。

在宁未末身边跟着两个人,一个是身穿便装的上阳宫大礼教聂无羁,一个是看起来很普通很普通的中年男人,从装束来看应该是个车夫。

三个人进门之后,老者起身道:“宁公果然是守时之人。”

宁未末道:“艾老守规矩,讲信义,我怎么能不守时?人都说谈感情最是误事,那就谈守信守约更好些,艾老守信守约,我又怎么可能不守?”

说着话,宁未末在老者面前坐下来。

而此时,聂无羁那双眼睛一直都盯着那位老者,因为这个人,他实在是太熟悉了。

“许久不见。”

聂无羁看似面无表情的说了一句,可实则内心之中波涛汹涌。

哪怕在来之前他就知道要见的人是谁了,可在看到那张脸的时候还是难免震荡。

“许久不见啊,无羁。”

老者微笑着回应了一声,看起来他依然还是那个对聂无羁颇为偏爱的天水崖司座神官。

艾悠悠。

艾悠悠看向那个朴素到完全不起眼的中年男人,问了一声:“这位是?”

中年男人略显憨厚的笑了笑,保持着谦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