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凌迟摧毁

车外风景如梭,车内邵揽余握着那块裂开的玉玦,面容仿佛笼罩了一层阴影,神色晦暗不清。

他沉默许久,指腹摩挲着玉玦上的裂缝,将带血的玉玦放进大衣内侧,随即给邵寂拨了则通讯。

少顷,对面接通,邵揽余简明扼要指示:“联络驻军基地,我要娄曲和晋山台的实时情况。”

邵寂:“好,我马上联系。”

岳崇住的地方不太远,就在富人区那一块儿,邵揽余刚下车,抬头就看见别墅外候了好些人,明显是笃定他一定会来,特意在这等着。

一位疑似管家的女人,微笑着迎上来,问了声好,引领他往别墅里走。

进门时,邵揽余属实没想到,这别墅里竟然还挺热闹。

岳崇的小儿子刚上小学,六七岁的年纪,正是精力旺盛闹腾的时候,拿着玩具车到处碾人玩。

他横冲直撞,差点撞上了进门的邵揽余,撞了人还理直气壮,十分没礼貌地冲着客人大喊大叫。

岳崇正在客厅里接待几个好友,听见动静也没出来看一下,象征性问道:“怎么了?”

见状,跟过来的保姆赶紧把小孩抱走了。

邵揽余走进去,并未表现出被怠慢的不悦,反倒一脸温和:“岳首领,听说小妹受贵千金邀约,正在这里做客,时间不早了,我来接她回去。”

客厅里几人望过来,沙发中间的一名年近半百、体态臃肿的男人,正是新首领岳崇。

岳崇面上的热络淡下去几分,笑了笑道:“原来是邵先生来了,真是贵客啊,邵小姐和我女儿在一块儿呢,她们姑娘家家的贪玩,一时半会儿还不想回去,既然邵先生来了,不妨坐下来喝几杯,免得传出去说我待客不周。”

邵揽余唇边噙着淡淡的笑,慢条斯理扫了眼在场的另外几人,都是些半生不熟的面孔,应该是官场上的人。

他没有推却,坐在了空出来的位置上。

一小时后。

邵揽余阔步从岳家出来,身后跟着蔫头巴脑的邵凌姿。

邵凌姿整个人如同霜打的茄子,没了平日的风采,表情憋屈又有些自责,快走几步跟上前边的人。

“大哥,对不起,”她无精打采说,“我给你惹麻烦了。”

邵揽余目光清浅地带过她的脸,淡淡道:“你给我惹了什么麻烦?”

邵凌姿说:“要不是因为我,你也不用来看他们脸色,受那个窝囊气。”

一想到不管在家还是在外,从来都十分体面又受人尊重的大哥,方才被那个没见过世面的蠢货首领,故意轻视怠慢,丢在旁边坐冷板凳,她心里的火就蹭蹭往上冒。

邵凌姿越想越生气,说道:“我原本不想来的,都怪那群见风使舵的小人,自己想巴结岳妍就算了,居然还敢明里暗里贬低我们邵家,我一生气就……对不起大哥,是我太冲动了,中了人家的圈套。”

听着对方的打抱不平,邵揽余面无异色,好像不太在意:“和你没关系,别想太多,只是这段时间尽量少出门,不安全。”

他倒不是在安慰对方,倘若今天的事真要怪,也确实怪不到邵凌姿头上去。

岳崇本就想给邵家添堵,没有邵凌姿也会有其他人,对方今天借题发挥把他叫过去的目的,就是为了给邵家一个下马威,明里暗里警告他,这是最后一次机会,如果还不识好歹,邵家就要倒大霉。

不过邵揽余压根将其没当回事,比起岳崇儿戏一般的威胁,他现在最担心的,是费慎那边的情况。

先前在岳家,邵揽余收到了邵寂传过来的消息。

北图塔和白焰意外联手,费慎攻打娄曲和尤州的计划失败,经过一场厮杀,毒刺的军队被逼回了晋山台。

毒刺损失了部分兵力,兜兜转转白费一场功夫,事情又回到了原点。

而现在,费慎下落不明,已经失踪三个多小时了。

司机打开车门,邵揽余矮身坐进去的同时,给秦一舟传了条消息。

【通知施有仪,既然休息够了,就做她自己该做的事】

杂乱的脚步穿过长廊,给人一种急切仓促的感觉。

两人低声交流一阵,互相交换眼神,其中一人转过身,敲了敲某间办公室门。

“进——”

得到准许,温回轻手轻脚推门而入,往里走近几步,对办公桌后的人报告:“首领,刑警队已于昨日前去清丰,与当地警方协同抓捕,毒刺的员工已被全部控制,不日将带回调查。”

温回的语速流畅而平稳,但久经官场的费兆兴,仍是从其中听出了一丝犹疑。

费兆兴正色:“有什么就说,不必隐瞒。”

温回立即敛神,直言道:“城防部的人慢了一步,去的时候毒刺办公大楼已经空了,听说那位穆部长……在现场发了好大脾气。”

费兆兴冷笑一声,并未对此发表看法,只说:“你出去吧,记得提醒刑事科科长,所有案件资料和嫌犯口供,必须经由他的手检查,再交一份到我这来。”

“是,首领。”

温回退了出去,将办公室门轻轻带上。

门缝闭合的那一瞬间,费兆兴的脸色登时阴了大片。

手边那整沓资料里,夹杂着邵揽余从柏苏递来的消息,如今自己身边布满了监视和眼线,想要及时传递消息都不是件太容易的事。

费兆兴搁在桌下的拳头,缓慢无声捏了起来,长了皱纹的手背青筋毕露。

费于承那个贪得无厌的老东西,是时候该为自己种下的恶果付出代价了。

冰冷阴森的房屋里,黢黑幽暗,看不见一扇窗户。

水珠不断滴落在地板上,形成空灵孤寂的回音,宛如布满尘埃的古老悬钟,每每震动,便令人心脏下沉一分,直至坠入深海。

空旷的屋子中间,一个男人赤裸着上半身,双膝跪在坚硬的地面,两条胳膊被粗大的铁链锁住,垂直向上悬挂。

他脑袋无力地垂着,发梢上是汗水与血液的混合物,沿着侧脸滑过下颌线,凝聚在下巴处形成水珠。

水珠一分一秒滴落,地上已积出了一滩不深不浅的水痕。

男人身上遍布青紫交加的伤痕,裸露的皮肤没有一处是完好的,大大小小的旧伤被新伤覆盖,最严重的部位,是从右肩到左胸口下肋,那一长条狰狞骇人的血痕。

血痕两边皮肉外翻,暴露出脆弱的皮下组织,有些地方甚至开始化脓发紫。

男人血肉模糊的躯体,仿佛一张打翻了五颜六色颜料的白纸,薄薄的纸张被颜料浸透濡湿,下一秒就会糜烂破溃。

大脑里充斥着嘈杂混乱的声音,嗡嗡嗡地耳鸣,令人头疼不已。

铁链窸窸窣窣响了响,费慎缓慢睁开沉重的眼皮,有些费劲。

身体被冻得冰冷僵硬,神经已经感受不到疼痛了,浑身血液麻木,肢体发僵,连带着感官也变得迟钝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