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闻溪赶到医院的时候, 父亲还没有醒,医生判断没什么大碍,只是吸入有害气体, 造成了短暂昏迷, 不过具体情况要等病人醒了之后再看, 他们也不能百分百保证。

火灾牵连了许多人,事故起因是一家海鲜加工店的煤气罐突然爆炸, 店主当场去世, 在他店里的顾客也不约而同受了重伤,闻永益就是其中之一。

医院里被送来许多受害者, 有一些伤势严重的,烧伤面积高达百分之四十。

走廊里悲怆的哭声接连不断,听得让人揪心。

闻永益的胳膊被烧伤了, 不过跟大脑比起来,这算小事儿了,毕竟皮肉伤危及不了生命。

沈承耀也来得很快,他给闻溪打电话是出租车司机接的, 得知他把手机落在了出租车上, 先去找那位师傅拿了手机, 然后才来医院。

关键时刻能有人帮自己一把, 真的很好。

“谢了。”闻溪感激说完, 给他递个眼色,小声道:“你去安慰下我妈。”

从他来这儿之后,他妈就强忍着没掉眼泪, 估计是不想当着他的面表现出脆弱的一面, 让他也跟着难受。

闻溪知道,虽然医生说没大碍, 他妈.的心里还是后怕的,总是不由自主去想,万一呢?

沈承耀这张嘴会说,也只有他才能哄得人心情放松。

闻溪无意识扣着手机壳,想起自己给霍清越打过电话,连忙解了锁。

他没点通话记录查看,并不知道霍清越曾回过来一通电话,是让出租车司机给接了,看到他在微信上发来两条消息,眸光稍暗了些。

[刚刚我在谈合作,现在可以打了。]

[你怎么不接?]

他好像特别平静地在问他,没表现出着急。

霍清越应该了解他,没什么要紧的事情,他是不会主动给他打电话,耽误他工作的。

反正医生也说了没大碍,那就让他安心出差吧。

想到,闻溪打字回复道:[没什么要紧事,我爸出了点意外,我想告诉你一声。]

他故意用轻描淡写的语气说,不想让霍清越太过担心。

“给你老公发消息呢?”沈承耀坐过来,无意瞄到,皱眉道:“你啊!就是太客气了,总是不想麻烦别人,无论多亲近的关系都是这样。”

“天生的,没办法。”闻溪耸耸肩,“如果给别人造成困扰,我心里会很别扭。”

“你老公是别人吗?结了婚不该把他看做一个整体?”沈承耀挑下眉,“勇敢告诉他,我需要你,这很难吗?”

“你现在可是谈恋爱了,还教起我来了。”

闻溪这话刚说完,看见屏幕上跳出了新消息。

——[已到机场,等我回国。]

霍清越这才去了两天,时差都还没倒过来,怎么就要回来了?

就算是他告诉他爸爸出了点意外,也不可能速度那么快,直接就要登机了。

闻溪很聪明,赶紧去翻了通话记录,果然看到一个多小时前和霍清越通话过。

联想到沈承耀给司机打的电话,霍清越应该也是从师傅的口中得知他急匆匆赶到了医院,放心不下他,所以第一时间回了国。

有些事情,自己主动发现比从对方的口中说出来更加震撼。

“承耀,霍清越要回国了。”

闻溪怔怔对旁边的人说,语气里带着几分不可置信,“我觉得他好爱我。”

看他的状态像傻掉了似的,沈承耀无奈摇摇头。

“看来你之前是低估了他对你的爱。”

“不,我知道他爱我,但我没自信能胜过他的事业。”

闻溪的心里五味杂陈,被爱原来是这种感觉吗?

在他最需要依靠的时候,不需要他主动提出要求,对方就可以不顾一切来到他身边。

然而,霍子尧紧接着打来的一通电话却让闻溪的心又坠落谷底。

“嫂子,我哥他发什么疯?全公司上上下下的员工为NS这个项目筹备三个月,他说放弃就放弃了?是不是你那边出了什么事?你跟我说啊!我在岚城,我可以帮你。”

霍子尧的口吻焦躁不安,对闻溪说话不似平常那客气,听得出已经火烧眉毛。

闻溪从感动的情绪中骤然抽身。

对啊!他怎么能不制止?

霍清越在第一时间推掉项目,为他回国,已经表现出足够的重视,他这边并没有什么大事,爸爸的情况由危转安,不需要他回来陪他了。

他应该告诉霍清越的,怎么能放任他为了他不顾公司利益和员工的心血呢?一个集团的掌权者绝不能丧失威信。

想到,闻溪顾不得和霍子尧说什么,赶紧给霍清越打了电话,结果传来的却是关机的提示音。

这代表他已经登机,准备起飞了。

没有回旋的余地。

闻溪很抱歉,给霍子尧回了电话,霍子尧沉默半晌,很无奈地说了句:“算了,我哥这么多年都是以公司为重,难得任性一次就随他去吧。”

听得出他也无可奈何,束手无策。

闻溪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霍子尧又道:“嫂子,看来你在他心里的地位是至高无上,这么多年我就没见他为哪件事置公司利益于不顾,从来都是其他事给他的事业让路,你可以的。”

虽然这话听着应该高兴,但却有种无形的压力朝闻溪笼罩而来。

他是一个很容易愧疚的人格。

书上说这样的人是因为道德感太强,所以闻溪也曾尝试让自己降低标准,不要太内耗,把所有的过错都归结于自身,如今已经好很多了。

可听完霍子尧的一番话,那种失落感又如潮水般涌来,堵在胸口里,非常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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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小时后,闻永益终于醒来,看他讲话清楚,思维逻辑也没混乱,大家才放下心。

已经晚上了,闻溪看他妈承受了一天的巨大压力,催促他回家,晚上有他在这儿看着就行了。

沈承耀也一直没走,忙前忙后为他们准备东西,听闻溪那么说,立刻表示:“叔叔阿姨,我可以和闻溪一块在这儿陪着,相互之间能有个照应。”

这话听得病房里的其他病友都感动了,问闻溪是不是他朋友,在闻溪点头之后,竖起大拇指夸赞:“你们的感情可真好。”

“那可不,我俩是患难之交。”沈承耀的胳膊搭在闻溪的肩膀,“行了,咱俩谁跟谁,你就甭客气了。”

闻溪点点头,没拒绝他。

朋友不就是关键时刻拿来应急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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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永益伤势不重,医院里说打两天的针,观察下情况就可以出院,但他第二天上午就待不住了。

“我自己的身体我还能不清楚?真没什么事儿。”

他眉宇间写满了烦躁,不知是不是创伤后的应激障碍。

从鬼门关走过一遭,任谁也不可能平静。

闻溪和妈妈商量一番,心想回熟悉的地方能让心情更平和,便同意了他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