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章(第2/3页)

结果没过几天,百年学宫的后殿忽然起火,在里面做晚课的学官和弟子全数烧死,无一生还,等第二天火灭的时候,尸体已经焦黑得看不出模样。

人是怎么死的不知道,但最后以后殿年久失修,毁于火烛定论,学宫还操办了一回风光的白事。

但陆时己知道,这火是人放的。出手的是陆家死士,这是家主的意思。

这一次,家主又要消灭哪个?

这个问题,陆时文也只是好奇了一下,并未十分放在心上。

家主胸怀大志,算无遗策,敢在定安城动手就必然有他的理由。

而他的任务,就是与那位与他定亲的封家小娘子虚与委蛇。

是谁,长什么样都不重要,如果陆家需要借势,那他会是维系双方关系的纽带,平白获得一个可称助力的妻家;若是敌人也无妨,等他摸清了封家的根底,这门亲事就再没了意义,他依旧是南郡陆家清雅的郎君。

他是家主给堂弟陆时己预备下的班底,未来的心腹重臣,陆家不会放弃他。

这样想着,陆时己也多了几分从容。

船停在沙岭河码头,船上的人员及货物也向边军守军做了报备。

陆时文送走了满脸堆笑的驿官,脸上的笑容迅速隐没。

封家的边军的确名不虚传,精明警觉且难缠,要打发走人很是花了一番功夫。

这船队上报30人,可实际上的人数会更多。30人是放在明面上的靶子,藏在舱底的死士和探子,才是家族最看重的棋子。

过了驿官的盘查,陆时文马上将探子放了出去,要他们连夜下船,潜入附近的村镇,伺机与安插在定安城的接洽人联络。

陆家的计划是很周全,无奈封家一早便有了准备。

船从进了雍西关地界便被密切监视,一早埋伏在附近的边军,第一时间便发现了船上的异动。

但枢机营并未马上动手,而是放任这群人入定安城,步步追踪,默默观察着他们在城中的动向。

军中有大鱼,有背信弃义之辈,有人里通外族,且身份不低。

若是侵占公产、收受孝敬、纵容家人之类的混账事,大都护尚能看在一起出生入死的份上睁一眼闭一眼,可现在封家已然要站上风口,某些还不知道收敛的人就有些糟心了。

这次,他将查探追击的权力给了直属长子的枢机营,自己宣称醉酒养病,本身已然表明了态度。

他希望有人知难而退,适可而止,但……谁知道呢?人心隔肚皮,欲壑难填。

第二日一大早,陆家的车队启程前往定安城。

陆时文坐在马车中,目光阴沉的看着路边的风景,心中没有半点轻松。

昨天收到的消息,今日在城门口迎接他的是封大都护的嫡次子封慷,据说是个不学无术、脾性顽劣不堪的小子,与其兄长相差甚远。

封家遣了这样一个人物来做迎使,想必对他这个未来的女婿也无甚诚意。

自己看不上是一回事,不被别看不上就是另外一回事。在南郡岐江城被人追捧惯了的文郎君心里十分不是滋味,这种憋闷的情绪,再漂亮的风景也不能弥补。

马车奔行得飞快,不过半日便到了定安城门前。

那封家的小子正骑马等在门前,一脸百无聊赖的模样,也完全谈不上风仪。

真见到了,陆时文的情绪反而平静了许多。封慷连在城前十里亭迎接客人的礼数都不明白,可见是个混不吝、不知礼数的;都能养出这样子弟的家族,粗鄙武夫之名怕是跑不掉了。

他坐在马车上,眯起眼睛细细打量着对方。

这小子长得比南郡的少年高壮,高兴不高兴都写在脸上,可见是个胸无城府之人,没什么心眼。

至于失礼……

陆时文笑了一声。

和这样头脑简单,一眼看得出心思的人还计较什么?倒是显得他文郎君心胸狭隘了。

想到这里,陆时文笑得越发从容。

他伸手整理了一下衣服,款款走下马车,仪态矜贵雅洁。

“在下陆时文,劳烦十二郎在此久候,这厢赔礼了。”

未语先笑,陆时文向着封慷拱手做礼。他有意用了对方的序齿,亲近之意毫不遮掩,果然收到了奇效。

那个小少年先是怔了一下,似乎有些惊讶,不过很快的,他神情比之前和缓了许多。

“可是陆家郎君?”

封慷眨了眨眼,上下打量了对方一番,抬手也回了一礼。

“客气客气。”

“你长得甚是俊俏,我阿姊有福了。”

最后一句说的略随意,仪态也马马虎虎,不过在边城这种蛮荒之地,知道行礼已经算说得过去了,也没什么好挑。

陆时文笑笑,一路与封慷谈笑风生。在他有意捧哄之下,封慷很快对他好感大增,称呼也从之前的陆郎君变成了陆大哥,还热情地邀请他去城里最有名的酒楼接风洗尘。

陆时文倒也没觉得有异,他看得出这位十二少不是个有心机的孩子,喜怒哀乐都写在脸上,一眼就能看个干净。

和这种人相处不用花太多的心思,能力的碾压让他觉得对方翻不出花样,请客吃饭多半也是觉得和自己言谈甚是投机,想要更亲近一下。

陆时文对自己的手腕很有信心。如果他愿意,贩夫走卒也能聊的尽兴,陆家的郎君从来不会让身份和地位成为社交的障碍,结交一个骄纵任性的小郎君是手到擒来的事。

这样想着,他便没有推辞,一行人被封慷领进了一家饭庄。

来之前,陆时文也对定安城有所了解,知道这家“九里香”的饭庄在边城都出了名,山珍海味生猛海鲜,只要出得起钱就都能吃得到,封慷果然诚意十足。

“上最好的席面儿!外间是我这位大哥的亲随,二等席面不能亏待了。”

小少年手一挥,豪气吩咐道。

“你们有酒吗?我这位大哥远道而来,一路辛苦,把你们最好的酒上来!”

“最好的酒……”

小二为难的抓了抓头。

“回禀小郎君,我们店里都是马奶酒,有陈酿三年的,奶香十足最是甘醇。”

“只是陈酿极少见,这价格怕是要……”

他还没说完,就见小少年一瞪眼。

“价钱怎么了?瞧不起你十二少是吗?老子像是缺钱的吗!”

“那给我来那个……每桌都给我上一坛子,不差钱!

小二正要应下,却见坐在上首的陆时文微微一笑,伸手摇了摇。

“莫急,莫急。”

他转头看向封慷。

“十二郎的好意为兄心领了,只是为兄常居南地,对这奶酒的味道不甚习惯。”

他伸手一指窗外,刚好街对面的拐角处,一个南地打扮的商人正指挥着伙计赶车运酒。木架车上满当当的放了许多酒坛,上面还封着泥封,正是南地惯常使用的胖肚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