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他朝若是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头

1973.11--关家

老关同志的后娶进来的这个媳妇,叫赵丽,前夫没了,带了个女儿。

这赵丽甭管哪方面自然比不上关月的亲妈,对上老关同志根本不敢有自己的想法,这情况也就是在小儿子关宇出生以后才好了不少。

眼见着老关同志和恶毒后妈的关系越来越好,再加上冒牌货关晴一口一个“爸”叫得亲切,关月哪里还忍得了。

到底比钟文姝聪明,关月知道怎么做才能让她们更痛。

就好比家里那台缝纫机,赵丽想用,关月是说什么都不让,干脆利落卖了。

吃不吃亏不说,爽了就行。

后来关月高中毕业,有了工作,老关同志自然不会惦记亲闺女的那点钱,但是赵丽惦记啊。

她其实惦记的不是工资,是工作。

鱼和渔,只要不傻都知道要怎么选。

只可惜老关同志不松口,她也无可奈何,只能由着亲闺女看着关月嫉妒得眼眶发红。

长此以往下来,两边的矛盾越来越深,三天两头就闹别扭。

老关同志从最开始的偏袒,到后来的无动于衷,这一切都被关月看在眼里。

年纪小的时候,争得是父母的疼爱;稍微大些,没有了期待,那就明明白白是利益了。

当然了,关月还没到那地步,从她一口一个“老关同志”就可以看出来,她对亲爸还是有期盼的。

可是关月觉得,离彻底失去老关同志也不远了。

世界上最硬的风,就是枕头风,更何况风里还带着雨。

老关同志的掌中宝,关宇。

而这一次的闹剧就是一件衣服。

姑娘家有几个不爱美的?见天琢磨的除了多吃一口肉,就是一件新衣裳了。

这关家还挺有钱的,但越有钱的人越低调,老关同志深谙此理。

这年头稍微有点地位的可没有人是傻子,装穷不至于,那太假了,但也绝不会容许自己家里人天天招摇过市。

但孩子们自己的工资怎么分配,只要不过分,老关同志是不管的。

那关晴成了个临时工后,工资都被赵丽攥在手里,和手里宽裕的关月相比,关晴总觉得自己就是个丑小鸭。

平时也就算了,今晚看电影,哪个小姑娘不想打扮得好看点?

看着关月穿上的确良在自己面前走来走去,关晴的指甲差点戳破手心。

然后她就开口了,她知道关月不止这一件。

关晴本以为有老关同志在,就算关月再不愿意都要装装的。

关月一开始确实没打算和关晴计较,只打算用一句“不给”打发了,可谁知老关同志一句话直接把关月心里那根引线点燃了。

老关同志说:

“不就是一件衣服,也值得你们吵架,月月,你是姐姐,让让妹妹,好好去看个电影,别闹小孩子脾气。”

每一个字都是挂炮上的一个小炮,噼里啪啦,关月的五脏六腑都疼了。

于是就有了钟文姝看到的那一幕:

老关同志带着关宇回了房间不露面,关月和关晴各执一词吵得不可开交,赵丽这边劝一句那边劝一句。

劝架还是煽风点火就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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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映员也挺无奈的,他是有工作指标的好不好,今儿这片子还放不放了?

还是得放的,没看那些小孩子已经把他从人群中薅了出来,一个个眼巴巴都盯着呢。

小孩如此,大人就不一样了,哪怕已经坐在了空地上,还你一言我一语讨论着。

毕竟电影不知道看了多少遍,关家那场戏可还新鲜,他们还想看看最后咋解决的呢。

咋解决?

几个小姑娘发生了点口角,就是脾气急了点。

一句话总结:家事。

谁家的兄弟姐妹还没有动手打闹的时候,至于另外一个闺女,那是老关大闺女的朋友,不小心卷进去。

“那闺女挺厉害啊,直接把那关家二闺女按地上了。”

“二打一要是还能输,那就真白活了。”

“这话可不对,我去得早瞧真切了,关家大闺女没啥用,全是那小闺女薅头发可不留情!”

“真?”

“真!”

至此,江湖上再谈及林红娟女士的时候总会带上钟文姝小同志,这大概就是所谓的有其母必有其女吧。

先不说钟母知道这些以后是怎么复杂的心情,单是贺实真的愁死了。

贺实觉得自家这个小丫头身上大概是带着点什么,她不找事,事也要来找她。

他是真的不知道说什么好。

贺实不知道说什么,关月确实有满腔的话要说。

她看着终于肯露面的老关同志,顾不上手背上被指甲划出的印记带来的痛感,说出的话嘲讽满满:

“您这是终于肯出来了?”

被女儿这么说,再加上外人还在,老关同志面上有些挂不住,张口就想让关月退让:

“月月,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就是一件衣服,我明儿就再给你买一件,有外人在,别叫人看了笑话。”

“这不是您那个外来的贴心闺女先挑的头吗?她要是不张口就要东西,不手欠去拽人头发?能闹成这样?

让外人看您笑话的可不是我,是这个认不清自己身份的宝贝闺女。”

“月月,什么外来的,这么多年了,你们是姐妹,都是一家人。”这话是赵丽说的。

“可别,改了姓还真当自己就是关家人了?就真把关家当自个儿家了?你们现在住这房子可不是他关远志一个人的,有一半是我妈的!”

提起亲妈,关月的眼眶都红了,钟文姝心疼得握住她的手。

做不了什么,就当是点安慰吧。

话越说越深了,贺实知道不能再听下去,先一步开口:

“关同志,你们的家事等会儿再说,咱先论论几个小丫头闹矛盾的事儿。

我是这么想的,您听听。

我刚刚问了姝姝,确实是她先不小心把关晴同志撞倒的。

我们该道歉道歉,该去医院也不耽搁,现在就能去。

但也有一点,撞倒关晴同志并不是故意的,但关晴同志却是故意动手。

而且姝姝第一时间选择避让,是关晴同志一而再再而三,我们这边才反击的。

这一点我想关月同志可以作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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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实并没有想把事情弄得复杂,他只是在以家属的身份就事论事。

有错咱认,但是受委屈不行,有些话必须得说清楚。

赵丽倒是想说些什么,但是老关同志一开口显然就没有她说话的地步了。

像老关同志这样的人,万事都以利为先,哪怕涉及孩子,他也会下意识选择最优解决方案。

所以,并没有什么犹豫,老关同志直接开口把事情定义为误会。

误会这个词是真好用,短短两个字足够粉饰所有太平,老关同志也是用这两个字让关晴给钟文姝道了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