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六章 忙中一点闲情

朱厚照在冬天沐浴不会那么频繁,但基本上三五天一过他就觉得皮有些痒了,今天也是,于是吩咐下去准备香汤。

刘瑾看太子不是很开心的模样,便在外面就嘱咐伺候的太监宫女,“今儿都小心些,惹恼了殿下,掉得可是你们自己的脑袋!”

这种时候秋云都得陪着小心,她朝里探了一眼,发现屋子里不少宦官宫女也都跪下了。

“刘公公,殿下今日怎么了?可是谁又惹了殿下?”

“唉。”刘瑾叹一声气,“魏彬没了。殿下心里估计也不好受。”

秋云眨了眨眼睛,没敢再问了。

自弘治十年她到东宫开始,也算认识不少人,魏彬就是其中之一。外朝的那些政事、天下的那些大事她都不清楚,也不想清楚。但她知道魏彬也跟了殿下不少年的。

这些年,太子不是没有惩治过不听话的奴婢,但就和外臣对殿下有些误解一样,他们这些身旁近人都知道,太子其实性格是很宽仁的。

便如同这冬日,谁缺了暖衣,殿下就会赏赐;平日里谁不小心伤着了,殿下也会赐药;尤其女子,每月都有例事,小腹疼痛难忍,殿下不问,但也都会谅解。一句话,只要是个老实干活的,在东宫其实日子蛮舒坦,自己找不痛快的那另当别论。

所以现在魏彬不在了,那必定是犯了大错。

秋云转身给了身后众宫女一个眼神,大家有的点点头,有的吞了口唾沫,“今儿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了,往日怎么做,今日要做得更仔细。”

“是。”大家轻声的应着。

房间里,屏风后,汤池里热气升腾,太子就泡在里边儿,边上还不停的得有太监持续拎着热水来。冬天冷啊,他这一洗澡没有几十人一起伺候,根本洗不舒坦。

“……刘瑾。”

这老太监一直不远不近的守着,听到叫他连忙滚了进来,“殿下!”

“闲着无聊,民间有没有什么有趣的事,说出来听听?”

额……刘瑾还是很少见到太子会问到这些事的,而且一般人不敢向太子进言,说得多了,万一太子有了玩心,到时候又得有大臣上奏,说他们这些奴婢以民间野趣进奏。

刘瑾稍一犹豫,边上的秋云接过了话,“殿下,奴婢们近来倒是听到一个笑话。”

“笑话?”朱厚照找个姿势半躺着,一头黑发落在水里,现在就剩个脑袋飘在水面上,“说来听听。”

“说是一个书生进京赶考,走在路上遇到了大风,忽然把帽子刮飞,掉在了地上。书童就喊:少爷,帽子落地了。书生不高兴,斥责说:以后不准讲落地(第)!要说及地(第)。书童也不知道为什么,反正就照做,还想着万一再掉下来,就把所带的行李啊都给系得紧一点儿,然后才说:少爷这下便再也及不了地(第)了!”

“噗……”朱厚照还是忍不住哈哈一笑,“这个好。这个算最早的谐音梗了。”

皇太子一笑,刘瑾和秋云的心便松了几分。

刘瑾擦了擦汗,反正陪着干笑。

倒是秋云更加熟练起来,“殿下,何为谐音梗?”

“不重要。”朱厚照扭了扭脖子,“今天有些乏,床暖好了么?暖好了我便早些睡了。”

“殿下放心,已经暖好了。”

冬天冷,这年头没有暖气,还是被窝舒服些。就是头发湿了有些麻烦,所以朱厚照会枕在秋云的大腿上,由秋云拿干布反复擦拭吸水。

“殿下,不要太劳累了。”

朱厚照拿下放在脸上的丝巾,倒是有几分精神的说:“我是不能眯眼睛的。我要一眯眼睛,大明朝指不定又得出几个贪官,害我一方百姓。所以我劳累些也是应该的。”

秋云鼻目一酸,“若是天下的百姓,世世代代都能有如殿下一般好的人,那就天下太平了。”

“那我也不能世世代代都不眯眼睛啊。”

“宫里头说,皇爷也心疼殿下劳累,所以要给殿下挑太子妃,往后就有人能更好的照顾殿下了。”

喔,这件事一忙起来又忘了。

“照顾什么呀,旁的我都不头疼,就是怕她干不来这伺候人的活儿,要想像你一样伺候的这么细,把指甲都修剪的那么好,这更加难了。”朱厚照啧了一下嘴,反正后面再说吧。

他在愁这个事儿,结果一抬眼却发现秋云在憋着笑,看得他有些奇怪,“这有哪里很好笑的嘛?”

“也没有……”秋云声如蚊蝇的说着,“就是人家娶媳妇儿,哪有会在意修剪指甲这种事的啊……这种事情还叫奴婢做就是了……殿下,奴婢说句大胆的话,殿下是否知道娶媳妇儿是干什么?”

她娇羞得讲这话,讲得气氛一下子都暧昧起来了。

所谓半帘清风,一榻明月,半似含羞半推脱,不比寻常浪风月……

大抵便是如此了。

其实朱厚照当然知道,但是他好奇,“难道你知道?你又没嫁过人。”

秋云毕竟大了几岁,她那张嫩脸娇艳欲滴,轻轻吐字,“就也是……听宫里的姐姐们说起的。”

“那……那些姐姐又是听谁说?”

“这个,奴婢不知。总归是有人成过亲,所以知道的。”

朱厚照这个混蛋,懂装不懂,似乎就喜欢逗弄这刚熟的花朵儿,大概觉得情这种东西,调一调比乱一乱更迷人些。

“那她们都说些什么?”

秋云不知道这犯不犯规矩,所以提了一嘴,“……那殿下答应我,也只能听,不能试。”

朱厚照故意眨巴着眼睛,“这是为何?”

“因为……因为奴婢也不懂的,万一试坏了殿下的身子,那奴婢就该愧疚死了。”

“啊……还会坏身子啊。”

“只是说有可能嘛……”

“那你说,我答应你,只听不试。”

秋云咬了咬嘴唇,便抚下身子在朱厚照的耳朵边儿低语了好几句,那声音娇弱无力,似乎……似乎把她自个儿的身子都快要说软了。

“呸!什么消魂别有香,谁闻过?”朱厚照听完之后,一个现代人都觉得古代人真是……压抑得越狠,放纵得越开,“秋云,这些话你还和别人说过?”

秋云立马摇头,“自是没有,便只和殿下说过。”

“那么……你身边的那些个宫女呢,像冬雨她们,在一起不会说?”

秋云还来不及回答,

外间传来了刘瑾焦急的声音,“殿下,乾清宫那边来了旨意,说要殿下过去。”

这不解风情的话,将所有的暧昧中的美好全都打破了。

乾清宫、深夜来旨……

朱厚照面色一变,该不是他那可怜的父亲身体又有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