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章 河套军管区

红薯即便自身的产量高,但也会讲究种植方法和技术。

这是个技术活儿。

朱厚照没有立马安排某地进行大规模的种植,一方面是手里的种子还不够,另外一方面是觉得一套成熟的经验方法还没有总结出来。

因为他隐约记得小的时候种植红薯,最适合的土质条件不是黏土,而是沙壤土,这是有背于一般的常识的。

如果在方法不正确的情况,大量向民间宣传推广,往小了说就是灌输了错误的方法、造成了损失,往大了说,一旦效果不好,老百姓积极性不高,那就坏事了。

所以他交代杨廷和从来不止是推广,而是培育和推广。

“合适的种植时间、有效的种植办法以及土质、水量、日晒时间,都需要对比比较才能得出结果。小人原本在福建也做了一些,只是等不及进京寻找女儿,所以还未全部做完。不过种活是没有问题的,小人在满剌加国是看人种过的。”

杨廷和听下来也觉得是有许多事情要做。

“这样的话,需得本官找一批专门的人了。孟老兄可识字?”

“小人不识。不过小女是认字的。”

“识字还是好些,可以做记录。这一点,本官去协调,找些灵巧懂事的人过来并非难事。”杨廷和背着手,“除此之外,还要有一个专门的场所,用来公办以及存放一些资料……”

这些都在他的脑子里,和一个老农讲是没有必要的,到时候做出来告诉他就好了。

“暂且先不提那些,今天我们主要去选几块地。”

“小人遵命。”

生产方式其实也影响文化形式,种地这个事情绝对不是毫无技术含量的。现代不就是很多年轻人不会种地了么?

所以为什么我们衍生出的文化是‘家有一老、如有一宝’,纯靠种地的年份里,老人家对于种植农时、红白喜事等方方面面的细节了解的分外清楚,有这么一人,家里甭管碰上什么大事小情,总归有个章程,照着去做心理便安心。

现在来了一个新鲜作物,农耕民族基因里的一些特性就被激发出来了——就是要赶快弄会怎么种。

朱厚照也知道这种事急不来,东西种到土里,生长的时间是定死的,又不是吹气儿就成。

他准备过上几天,去问问一些‘保障安排工作’做得怎么样,这样便可以了。

改变一个国家不是这么容易的事。

就像王守仁所面对的情形一样。

正德二年,明蒙一战之后,鞑靼的军事实力大为受损,在无法保障安全的情况,原先会驻牧河套地区的蒙古人只能翻越阴山,向北迁徙。

正德三年的大朝会,经略河套是朝廷最重要的议题。

河套其实就是指西套、后套和前套。

西套平原是黄河‘几’字形的左边,就是今天的银川平原。

后套和前套也相对好认,就是黄河往上走,在‘几’字形的两个角上分别形成的平原地带。

黄河原来向北,忽然改道向东,就是撞到了阴山过不去了,在阴山脚下,河水冲击就孕育出了这么一片肥沃地带。

前套就是‘几’字形右边的那个角上,大约是今天包头市的位置。

广义上的河套包含了这三片区域,这里可不是印象中西北的荒凉,它青草茂盛、沃野千里,有广袤的草原、一望无际的耕地,稠密的水网以及温和凉爽的气候,自汉代彻底打败匈奴以后,就在这里设朔方郡、五原郡、云中郡。

可以说从秦汉、到隋唐,只要中原王朝足够强盛就会把这里作为重要的开垦区域。根据现代的数据,河套平原有可耕地一千一百万亩,但在明代绝对没那么高,因为垦荒的程度达不到,而且这里也不是只种粮食,还要养马。

不过即便如此,这里仍然是一片塞上江南。

至于历朝历代所用的手段,不外乎十二个字:移民实边、屯田垦荒、兴修水利。

其中的区别就是各个朝代对于移民实边具体是怎么执行,对于垦荒是给一人恳三十亩还是五十亩,也就是激励的程度不同。

到了明廷的手中,

朱厚照并没有单独划出一个省来,而是以军管区的新形式对河套平原进行统一管理。

这个地方,王守仁是总负责人,朝廷给他加的兵部侍郎衔,节制河套地区军马,兼管民政。

所谓民政,就是要在这里筑城。农耕文明,就是要城池。而且一造就是三座城池,原先当然也有些小城,但现在的朱厚照手笔很大,要么不做,要么就做好,他要在这里钉下钉子,所以不管之前是什么,城都要重新筑。

西套筑银川镇,后套筑朔方镇,前套筑云中镇。

河套军管区的治所放在朔方镇。

随后,王守仁向朝廷上疏,要在朔方镇设精骑两卫、步卒两卫,在银川镇和云中镇各设一卫精骑和步卒。

这些自然准奏。

同意么就要出钱。

银两、耕牛、农具都在源源不断的往这里运输。

当然,也包括人口。

王守仁依稀记得自己年少时,曾引马出塞外,他自己都仔细的考虑过明朝的边防,现在真的统管这么一片塞上江南,或许真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他的眼前,就是去年刚刚建起的官牧马场,朝廷命名为北安苑,这里的草原是真正的马的天堂,数千匹健壮、透亮的战马并在一起奔跑的时候,那感觉分外壮美。

除了北安苑,王守仁还力推在此兴建了长乐苑、定乐苑、永安苑三处马场,这都是一万多亩的马场,所培育的马匹又健康、又壮硕。

之所以会大力兴建官牧马场,一方面是因为买小马驹相对比驱赶人过来容易些,而且可以配合民牧的退出,现在的民牧退出已经推行至全国范围内。

另一方面,也是考虑到马匹的某种‘市场化’。现在官牧马场的马匹到边军手中,边军是要付钱的,三年前就已经是这个规矩了。而且因为民牧退出的比较激烈,民间也比较缺马,一匹马的价格一直在二十两之上。

所以凭着这片天赐之地养马,河套军管区的很快就要迎来第一年的马匹收入。

当然,草地是国家的、人员是国家的,甚至‘启动资金’也是国家的,所以这些钱也不属于私人。只不过河套军管区属于起步阶段,朝廷同意这些银子不用上缴,可以用来筑城、养兵、垦荒以及兴建更多的牧马场。

有钱,才是保持战力、维持存在的基本前提。

在朝廷的授意下,河套军管区和甘肃镇达成了契约,正德三年不算,那时刚刚开始,一年后,也就是现在的正德四年,所属区域的官牧马场,要向甘肃镇提供战马两万匹,每匹就二十两价格,比较好算,公对公嘛,就不提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