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集(第6/7页)

芦席下,玉墨从破洞里看着若干局部的法比:他的破旧黑布鞋,他的日军军裤……

摩托车的马达声隐隐传来,法比扭头看去。

水稻波涛中的那一头,摩托车乘风破浪地追踪而来,在水田里溅起大片水花。

法比:(对两个男人催促) 快点!

男人甲回头看了一眼身后,摩托车头上飘着的红色膏药旗都能看见了。

男人甲:(哭腔地) 恐怕跑不过他们了!

男人乙狠狠地在马屁股上抽了一鞭子。

马奋力跑上堤坝……

枪声响了。

芦席下,玉墨焦灼地从破洞看着跟在马车侧边的法比:他的腿猛地痉挛一下,一颗子弹打在腿上,如注的鲜血从裤腿里流下,流到他穿着黑布鞋的脚上……玉墨顿时闭上眼睛……

此刻,马车已经登上堤坝的顶部,下面就是轮渡,一辆轮渡船正停泊在岸边。

马车借着惯性向堤坝下冲去。

法比回过头,看见马车正在接近渡口。

江边渡口 日/外

两个男人跳下车,与此同时芦席从里面被揭开,换上了江南农家妇女装束的玉墨从芦席下跳出来,正看见法比又中了一枪,这次是打在他的右肩,他从骡子上摔下来,顺着堤坝的缓坡滚下去。玉墨向法比扑去。

玉墨:法比!……

法比:快上船!

玉墨:(对两个男人) 你们快把他抬起来啊!

法比从地上一个打挺,居然血淋淋地站立起来。

法比:(对两个男人) 你们要不想死,就快点把她弄到船上去!

男人乙:二栓!快呀!给鬼子逮到就没命了!

男人甲却像是没听见,跑上前几步,捡起法比摔倒时扔出去的三八枪。

男人甲:(回头对伙伴) 你要是活着回到王家集,告诉我爹,二栓没有缺德到底!

男人乙抱起玉墨就歪歪倒倒地往轮渡独木桥般的踏板上冲去。

玉墨挣扎着,向法比呼喊:法比!……

男人甲:(对法比) 你也快上船吧!

他提着枪再次冲上堤坝,借助堤坝的高度把守轮渡。

渡船长鸣一声,起锚,离岸。

法比:你会开枪吗?

男人甲:打过野鸭子。那可比小日本难打。

法比:你比我强点儿。

玉墨在甲板上呼喊:法比!……

法比跨上踏板,但他的腿伤影响他腾跃到已经离岸的轮渡上,重重跌入开锅般的江水中。

玉墨:法比!……

法比的脸从水里浮出,艰难地笑了笑。

男人乙摘下一个救生圈,向法比扔去。

堤坝顶上 日/外

四辆摩托车出现在堤坝下面,男人甲勾动扳机。

头一辆摩托车的驾驶员中弹,车跳荡一下,四脚朝天地翻了。其他三辆摩托车开始了猛烈的还击,男人甲被凶猛的攻势压得头也不敢抬。刚刚恢复射击姿势,一颗子弹飞来,打在他耳朵上。他用手一摸,耳朵化了一般成了一股热血……

男人甲:(咬牙切齿) 我操你妈的,破老子的相!老子还没讨老婆呢!……

摩托车们一辆接一辆冲上来。

男人甲被惹疯了一般,连续开枪。

又是一辆摩托车翻倒……

江上 日/外

轮渡船全速前进,向对岸驶去。

轮渡甲板上 日/外

玉墨看着套上了救生圈的法比在江水里挣扎着游泳。

玉墨:法比!……法比!……

江边堤坝上 日/外

男人甲扑通一声跃入江水。

江面上 日/外

法比从救生圈里钻出,刹那间不见了。

渡口 日/外

日本兵们跳下摩托车,列成一排,向远去的渡船射击。

渡船甲板 日/外

玉墨双手紧抓着甲板上的栏杆,看着江心:救生圈在视野里已经很小……

又是一排子弹射来。

从船舱里冲出一个中年船员,和男人乙一块拖住玉墨就往舱里去。

玉墨挣扎着,眼睛紧盯着那个身不由己的救生圈。

江面上 日/外

救生圈已经是空的了,沉沉浮浮地随波漂流……

江面下,法比一手抓住系在救生圈上的绳子,借助浮力,精疲力尽地随波漂流……

男人甲潜水游来,抓住法比的一只胳膊……

渡口 日/外

日本兵们仍然举着枪,向江上漂动的救生圈射击。

江面上 日/外

救生圈周围的江水爆炸一般,水柱此起彼伏……

渡船/船舱内 日/内

靠着舱壁坐在地上的玉墨两手抚摸着法比还给她的那个绸缎小包袱。

江对面的渡口 日/外

玉墨和男人乙站在码头上,巡视着江面。

远处江水里出现了一个脑袋……游近了一看,是男人甲拖着生死未明的法比……

玉墨拔腿便向码头的水榭下面跑去。

江滩 日/外

玉墨奔入江水,和男人甲一块把法比架上岸。

玉墨:法比!……

她跪下来,把耳朵贴在法比胸口上:快!还有救!……

男人乙:快给他控出水来!

他不知从哪里弄来一口豁了个大口子的大铁锅,两个男人把法比背冲天地放在扣在沙滩上的大锅上,锅底正硌着他的腹部。

法比发出一声呻吟。

法比:……没喝几口水……

玉墨惊异地看着他,他原来这么清醒。

法比:(声音微弱) 疼死了……

玉墨:(把脸凑近他的嘴巴) 你说什么?

法比:疼……

玉墨急促地看了一眼他的全身,浑身都是枪伤,她的眼睛突然在他袍子左胸偏上的地方又找到一个洞眼。她立刻将袍子扯开,发现了一处致命枪伤。

玉墨:马上去村子里,找点能裹伤的布,再找些药给他敷上……

法比:太费事了……(手抓起挂在胸前的十字架) 这个……玉墨,是英格曼神父留给我的遗产,唯一的……我带着它辟邪……也给你辟辟邪……

玉墨热泪盈眶,但还是勉强笑了一下:就会胡说!……

法比不胜其累地闭上眼睛。

男人甲、男人乙:神父!神父!……

法比:(吃力地睁开眼睛) 我是哪门子的神父?……

两个男人吃惊地看着他。法比促狭地笑了:上我当了吧?

法比目光回到男人甲身上,看到他斜背在肩上的步枪。

法比:还有……子弹吗?……

男人甲:(不领意图,点头) 嗯……

法比正在散光的眼睛里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帮帮忙……再开一枪……开一枪就不疼了……

玉墨:忍一下,找到药就好了!找点鸦片也行,鸦片能止疼……

法比:(几近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