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何美娟喜上眉梢……

何美娟喜上眉梢, 淡淡的两道细眉瞅着就像是要飞舞一般。

电话线那头又说了什么,她嘴角噙着笑,手指不自觉地绕着电话线,半倚着供销社的柜台, 脚尖在地上划圈。

“恩恩, 我很好, 宝宝也很好……讨厌!”

“行,那我先挂了, 有什么事, 等你来了再说。”

电话里传来嘟嘟的声音, 何美娟这才将话筒搁下。

“江叔,多少钱?”

被唤做江叔的老板看了看通话时长,有些瞧不清楚, 还拿老花镜戴了戴,慢慢吞吞。

“唔,你说了六分钟,一分钟要七毛钱, 总共就是四块二。”

这时候钱大,可不兴抹零头。

何美娟从小包里寻了四块五递过去, 想着自己就要去G市过好日子了, 也不计较这针头线脑的。

“江叔, 这果丹皮给我两个, 我和家里金成一人一个,剩下的, 就不用找钱了。”

江竞友哭笑不得,这果丹皮本就毛两个,说得阔气, 好像自己倒是占便宜了似的。

荒唐!

六里镇地方小,出门一瞧,那都是熟人,江竞友也算是看着何美娟长大的,话在嘴边,下一刻又吞了回去。

他也不和她多计较,只瞥了一眼她的肚子,摆摆手,催促道。

“早点家去吧,瞅着就要下雨了,回头路上湿滑,可就不好走了。”

何美娟一听,连忙抱着肚子,抓着两根果丹皮,抬脚朝家中方向走去。

果丹皮酸酸又开胃,正合了何美娟的胃口,这么一吃,倒是把两根都吃光了。

瞧着何美娟的背影,江竞友理了理桌面的货,摇头不已。

富贵老哥不容易啊。

……

另一边,G城。

金万福抬手按断了电话,听筒还搁在耳朵边。

他站在公用电话亭里,不知道想着什么,人还有些发怔。

“老哥,好了没,我还等着电话来呢。”后头传来路人焦急的催促声。

金万福回过神,连忙道,“好了好了。”

只听“咯哒”一声,话筒挂上,就好像心里也下定了决心,最后一锤定音。

他没错。

金万福回过头看挂在天畔的明日,日光耀眼得让人忍不住微微眯眼。

他眼底有淡淡的青影,那是煎熬计较得失,又有些良心不安,整整两日不曾好眠留下的。

这会儿,他刮了胡子,发上重新打上摩丝,白衬衫西装裤皮鞋一穿,咯吱窝下夹着黑色皮夹,食指抬了抬那反着光的眼镜,心肝也一点点地冷硬。

最后,就连眼镜后头的眼睛都透着盘算和无情。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本就是逢场作戏,最多就是,最多就是……回头寻个机会,寻个由头,偷偷地贴些钱,给她家里吧。

……

芭蕉村。

都说一场秋雨一场寒,前儿下了场雨,到处湿哒哒的。

天气也有些凉。

一大早时候,赶在出门之前,周爱红便喊住了潘垚,手中搭着一件外衫。

“早上会冷,披一披,不要着凉了。”

潘垚瞧了瞧,衣裳是新买的,土黄色的衣裳,胸前有一只头戴小红帽的大白鸭,只见它撅着嘴在河面上扑腾。

还真别说,怪好看的,土俏土俏。

潘垚喜滋滋,“我喜欢!”

“妈就知道你喜欢,上头这图案像咱们家养的大鹅,一瞅就机灵。”周爱红眼底也是笑意。

吃了早饭,潘垚要去学校,潘金去龙舟厂,周爱红准备去城里一趟。

“房子店铺租给人家,得去收收租,还得去瞧瞧,看看别人家有没有好好爱护。”

“妈妈,我送你呀。”

怎么送,自然是用甲马符了。

“不用不用,你上学去,我和村子里的婶子一起去,正好还要买些东西,走走逛逛,不累人的。”

进城一趟不容易,又要坐船又要坐车,不过,去城里的感觉也快活。

瞧着闺女儿和潘金,周爱红笑了笑,眼角有细微的皱纹,不见老态,倒是添一些岁月安和的自然。

“好啦,我是去花钱,又不是去赚钱,哪里会受累?你们父女俩就别担心了,忙自己的事儿去。”

“好吧。”潘垚肩膀一跨,“唉,今儿要是不上学就好了!”

“不上学干嘛!”潘金刮了刮闺女的小鼻子,笑道,“在家做懒鬼啊!”

“走喽走喽,今天还早,爸爸送你去镇上。”

潘垚哼哼:“借口,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要去供销社买东西,顺道才载我的。”

“哈哈。”潘金朗笑,拍了拍小姑娘的脑袋,“那你坐不坐了?”

“坐!”

周爱红瞅着俩人走出院子,潘金去蹬自行车,小姑娘将绿色书包往后头一转,两步助跑,轻巧地跳上车后座,她忍不住又是一笑。

……

六里镇,小学。

早晨时候要晨读,老师没这么快到班级里,讲台后头坐着班干部,督促大家好好学习,维持纪律。

今儿轮到江宝珠坐讲台的高凳上了。

她是个认真负责的,这会儿正瞪大了眼睛瞅下头。

谁不认真了,当即咳咳两声,再瞪一瞪人,铅笔在本子上唰唰唰几笔,利落地将名字记下。

只等着小江老师来了,她便要告老师!

“咳咳,咳咳!”

潘垚注意到视线,有些诧异地抬头。

不是吧,小宝珠,她就稍微走了走神,这都能瞧出来?

不不,不是……她们不是好朋友么?连她也记?

潘垚痛心疾首,将目光控诉地投了过去。

宝珠,你变了!

果真是权利腐蚀人心!

下一刻,潘垚发现,江宝珠虽然也瞪她,不过,她更多时候,瞪的是潘垚前头的何金成。

只见何金成脑袋耷拉,眼神无神,书拿倒了都不知道,一副心不在焉,魂不守舍模样。

潘垚:……

不怪宝珠,倒拿着书,这样明晃晃的出神,是在挑衅宝珠啊!

细细的手指头伸出,潘垚点了点何金成的后背,声音小声。

“喂,书拿倒了。”

何金成回过神,连忙朝讲台上看去,正好和江宝珠的视线对了个正着。

江宝珠目光恶狠狠,一边盯何金成,一边铅笔往本子上唰唰写名字,无声表示,何金成,你小子又被记了!

何金成:……

他忍不住嘟囔,“告状精!”

“叮铃铃,叮铃铃。”随着下课铃响,大家伙欢呼一声,雀跃地朝外头跑去。

课间门十分钟,能快活好一会儿呢。

跳皮筋,打乒乓球,跳格子……捡一些好看的树叶,再去草丛里扒拉几个蜗牛,将它们偷偷搁在铅笔盒中,上课时候瞧一瞧,就和上班摸鱼一样,别提多快乐了。

江宝珠落座,记账的小本子摊在桌面上。

潘垚探头瞅了瞅,一下就瞅到自己的大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