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遗产:一场“德国人的胜利”?(第2/4页)

多数人都用这样那样的方法抚平了创伤。第2轻步兵营的许多军官享尽天寿,有的还特别高寿。与步兵林道配合得无比默契的约翰·德拉蒙德·格雷姆中尉在拉海圣受了轻伤,他生活在苏格兰法夫郡的因其不莱基,直到1846年仍然健在,仍然很高兴听到别人叫自己“猪圈长官”。13乔治·巴林算是走得比较早的,他荣誉加身,于1848年7月以汉诺威军队中将的身份逝于黑森州威斯巴登市。恩斯特·奥古斯特·霍尔茨曼上尉比他的兄弟菲利普多活了37年,于1852年以少将军衔逝于德国北部城市哈梅林。乔治·弗兰克少尉在滑铁卢受了两处重伤,他于1816年晋升为名誉上尉,享受汉诺威军队的养老金,后于1857年8月在汉诺威的利本堡镇逝世。奥利·林丹上尉在拉海圣受了重伤,他直到1865年还在汉诺威军队的退休名单上领着上校的退休金。伯恩哈德·里夫库格尔中尉也在拉海圣身受重伤,他于1869年12月以少将军衔在汉诺威去世。

无论他们在拉海圣之战外都有过什么样的经历,第5线列营的一些军官也享受了愉快的晚年生活。爱德蒙·惠特利在伦敦的旺德罗比圣安德鲁教堂与伊丽莎·布鲁克斯结婚,生了3个女儿,后于1841年5月在德国西部的特里尔去世。当年随第5线列营的轻步兵连队被派往拉海圣并在那里负伤的查尔斯·冯·维特中尉,于1844年年底以上尉军衔退休,领取汉诺威部队的退休金。和他一个连队的战友,查尔斯·施拉格尔中尉加入了新编汉诺威部队,担任近卫掷弹兵上尉,去世时已是上校军衔。让人高兴的是,奥普迪达的两个侄子,路德维希·阿尔布雷希特和克里斯蒂安·路德维希,分别活到了1860年和1872年。勇敢的营助理军医格奥尔格·哈托格·格尔松见过的可怕景象比多数人都多,他在军团解散后去了汉堡,成长为综合医院的首席外科医生。

即使是在解散后,军团仍然是英德文化传递的媒介,但这种文化传递在很大程度上似乎是单方面的。英国那些乱七八糟的习俗在汉诺威军队里全都遵守:不许说“商店”这个词,祝酒时必须喝干酒杯。对于乔治国王时期银器的热爱也从英国传了过来。由冯·阿尔滕将军制定的新的汉诺威军队的训练规章遵循英国模式,炮兵使用英制度量衡,步兵配备英国步枪,就连常规的鞭刑这样的细枝末节也都以英国的做法为基础。总的来说,军团成员随身带回了对所有英国事物的偏爱,特别是在语言方面和想被人当成“绅士”的愿望上。许多年之后,两名军团老兵在德国见面,仍会喊出“永远的老英格兰”!14

到19世纪末期,德国人对军团的看法更加矛盾,当时德国的统一大业将历史记忆搞得更加复杂了。15 1866年,普鲁士入侵并吞并了汉诺威。同时,民族主义者对德国人在外国军队服役一事的不满情绪也在增长。1871年之后的新德意志帝国急于纳入汉诺威的军事传统,并将军团从英国召回德国。16事实证明德皇威廉二世特别擅长耍弄故意遗忘、同化和盗用的花招。在这件事情上,他对英国特有的爱恨交织可能也有一定影响。171899年1月,他宣布,包括英王德意志军团在内的老汉诺威各军团的传统应该与大量汉诺威新兵一起传给普鲁士部队。自此以后,“半岛–滑铁卢”的战争荣誉被许多军团士兵薪火相传。4年后,1903年,德皇庆祝军团成立100周年。

随着与英国决一雌雄的必要性隐约可见,军团的“德国化”也得到了加强。在1914年2月的战争阴影下,研究英王德意志军团史的历史学家伯恩哈德·施维特费格甚至断言军团“自创立之初就是由汉诺威军官领导的一支纯粹的汉诺威部队”,这显然不是事实。18或许也是出于这个原因,巴林的更为详细和直率的两份记录并未被收录于官方认可的普鲁士历史学家朱利叶斯·冯·普弗洛克–哈特堂的资料集中19,原因是其中对某几个团的表现的描写影响不好。汉诺威的爱国博物馆可能是受到了威廉·斯波恩作品的启发,也让人制作了一个拉海圣保卫战的实景模型。20然而1914年,英国和汉诺威联盟成立200周年的纪念日却由于迫在眉睫的战争而未能好好庆祝。在这次冲突中,有些面对面作战的英国和德国部队所传承的是从拿破仑战争而来的同一份战斗荣誉。

1915年是滑铁卢战役本身的100周年,这让法国人、英国人和德国人同样尴尬,因为在当时爆发的世界大战中,英国与之前的敌人——法国联合了起来,共同与其前盟友普鲁士–德国对战。21这给在汉诺威举办百年纪念展览的长期计划投下了阴影。1915年6月,《汉诺威信使报》悲伤地表示,“我们那个时候的盟友,今天是我们的死敌”。当后代的英国人“将在本次战争中与他们并肩对抗德国的人民与100年前德国军队所做出的贡献进行比较时”,《汉诺威信使报》效仿当年罗马皇帝听到瓦鲁斯的部队在条顿森林覆没之后的反应,苦涩地预言道:“终有一天,他们会从海峡对岸发出悲惨的呼号:德国,德国,把你的军团还给我!”22

1945年以后,军团的航船并没有随德国“联邦”传统的热潮而浮上水面,一部分原因是对军事英雄主义感到不安,也有部分原因是若纪念这场战斗,就不可能不冒犯德意志联邦共和国的新伙伴——法国。事实上,滑铁卢战役将近150年之后,1965年5月,在英国女王对联邦德国进行广受好评的国事访问期间,曾希望能向汉诺威的滑铁卢战役纪念碑敬献花圈,但遭到了民主德国政府的反对。23

法国人一般对滑铁卢不怎么感兴趣。对他们来说,这是一场败仗,有点伤自尊心。例如,在斯波恩整理描述当时的事件时,曾请求拿破仑的军官们提供证言,但他们不予理睬。24这也说明,由于这场战争不仅使法国军队来到了半岛和低地国家,而且还到了德国、意大利、俄罗斯和除此之外的其他许多地方,因此最后这场史诗般的对决,其重要性是相对的。战后法国人的互相指责集中在格鲁希的缺席和内伊的鲁莽上,拉海圣围攻战并没有得到多大重视。但令人惊讶的是,法国人的说法往往高估了盟军守军的人数。拿破仑说他们有一个师,这很荒谬,让·沙拉估计的人数是430人,这个数字更接近事实,但仍然估高了。25法国的唯一一块与拉海圣庄园有关的纪念碑是在1965年修建的,当时由比利时的拿破仑及其相关文化研究会在布鲁塞尔的法国大使馆组织举行了一个小型的仪式。碑上的题献文字很简单:“纪念1815年6月18日在拉海圣的围墙前英勇牺牲的法国战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