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元聿好不容易再次温香软玉在怀, 不曾想到了半夜,熟睡的女人突然睁眼醒来,顺道拍醒了他, 大叫:“青鸾、青鸾呢?”

元聿一怔,那傻女人就坐在床边上愣愣地垂泪:“青鸾被野狼吃了……”

“……”

气得元聿翻被便下去, 过了片刻, 将她的女儿抱了回来, 往她怀中一塞,指着她道:“这是什么?”

岳弯弯看了眼怀里的襁褓,确认是熟悉的小奶娃娃, 傻笑了起来, 捏了捏她的小脸颊, 朝着元聿道:“在哪找回来的?”

元聿气极反笑了,“在奶娘那抱回来的。她那丧尽天良的母亲, 昨晚上差点葬身狼口,让她成了孤儿。”

“不是还有她爹么, 她爹会疼她的。”

岳弯弯被他数落得讪讪, 胡搅蛮缠地回了声, 立刻就抱住青鸾躺倒了, 再也不动了。

元聿笑了下, 大半夜被人推醒的愠怒也散了去, 从她背后拥住她娇弱的身子,将她拢在自己羽翼之下, 惟其如此,方能予他安宁。

一早,春狩开围,此次陪同前来的五陵子弟, 均已挺入了山中。

无论文官武将,只要有心狩猎,就可以在董允处领取马匹弓箭,以及所需的口粮等物,昨日娘娘出了事,为防止走失,董允为每人都配了一支信号筒,如落单,或是遇上危险,及时发出求助信号,自会有人前往营救。

当冷青檀过来之时,董允也给了她一支,顺带笑嘻嘻地刺了刺这位新贵:“冷大人一介文官,这体格子……不知能不能猎得猎物。冷大人居然也要去吗?”

冷青檀了解董允其人,嘴毒,心却不坏,当下只淡淡地回应道:“射猎尚可,只是比不了董大人武将出身,晚间如有野兔,还请董大人赏光。”

昭明寺少卿人都称赞虚怀若谷,他既这么一说,倒把自己衬得小气了,董允脸色也挂不住,忙道:“哎,不必了不必了,给你,都给你。”

冷青檀取了羽箭,找到了自己的白马,慢慢地,跃上了马背。

与之同行的是几个贵族子弟,大多觉着冷青檀身量不高,几乎无几两肉,这狩猎并不是他该来的,也无人将他视作对手,便先约好了,三三两两地纵马驰往了林中。

冷青檀一人留在了最后,也夹紧马腹,慢吞吞地跟了上去。

她那姿态闲闲地信马由缰,看起来倒不像是去狩猎的,倒像是游山玩水,手里握着的也不像是弓,而像是狼毫一杆,下一刻,仿佛就要挥动那如椽大笔,一挥而成一篇堪比《上林赋》的绝世美文。

晏准落在了最后,取箭之时,董允道:“晏大人,你们文官不是不用参与狩猎么,好好地把写几本文章,那可比打猎争脸。毕竟这事儿上,冒开疆大将军手底下的将军,回回都包圆了彩头的。”

晏准淡淡一笑:“不过戏玩尔。”

知比不过那些武将,但也只是有些手痒而已。

他不会取争那彩头,不过是在山中练练手,亦是舒活一番筋骨。

“哎,也好,晏相既然也想去,小的哪里敢不给。”

董允这厮拍了拍马匹,接着又道,“方才那个风头也极盛的冷大人,在我这儿也取了东西过去了,冷大人那个身板子,一石的弓也不知能不能拉得开,依着我看,最后一定不敌晏大人。晏大人只需赢了他,那就尽够了。”

听如此说,晏准“噢”了一声,似有些兴致,不过他很快又道:“倒也不必如此说,我的箭术亦不精,晏某纵然是输了,也无妨。且去了。”

“哎,晏相慢走!”

董允殷勤地送走了宰相,见着天色不早了,赶紧回马厩里给心爱的风火雷喂马草去了。

冷青檀的马寻着人少的疏林行了过去,只见那林中,有几个放风的士兵似在偷懒,争夺着一只彩色马球,他们放在脚边,运腿将它从身前抛到身后,配合身法,将球踢出送给队友,随即又运转如风地踢回。

少顷,有人发现了冷青檀这个不速之客,纷纷退了出去,很快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冷青檀在原地,舒了口气,不知怎么,他们似是怕自己揭发他们。虽然,就算让他发现了这一点,他也并不会那么做。

正这时,身后传出了一个扰人的声音,“冷大人,别来无恙。”

他一扭头,只见身后徐徐策马而来一人,头戴兜鍪,身边玄甲,笑容诡异莫测,甚至拈着嘲讽神色。

“聂大人。”

这梁子结下以后,便始终未曾过去。

冷青檀知晓,在这里再度撞见聂羽冲,不是什么好事。

他道:“本官与人走散了,正要去追,失陪了。”

冷青檀动身欲走,但聂羽冲却从身后抓住了他的马尾巴鬃毛,令其不得再动,他不悦地回眸,露出微微恼人之色,“聂大人,还不松手?”

聂羽冲嘿嘿笑道:“聂某只是想要与冷大人攀个交情,咱们化干戈为玉帛,冷大人何故要拒人于千里之外呢是不是?何况晏相都出马调停了,下官还能对冷大人怎么着?冷大人,咱们并辔而行,走一遭如何?”

冷青檀无意与之纠缠,远远地见到有他的属下过来,更是心感不妙,立刻道:“不了,本官一人前行即可,聂大人是大将军麾下,职责应是巡防,而非与本官一介文官争胜,还请速速退去。”

说罢,冷青檀扬起右臂挥鞭而下,正要一抽马臀,本以为这样那聂羽冲定会撒手,谁知他竟仍不肯松,冷青檀这一鞭子抽在了他的手臂上,聂羽冲张口便嚎叫,也终于松开了马尾,而冷青檀的马已走出了数步,离了这片林子去了。

很快聂羽冲的手下朝他围了过来,“头儿,怎么办,还请吩咐!”

聂羽冲凝着冷青檀远去的马,冷冷一笑,“这小白脸似个娘儿们,敬酒不吃吃罚酒,给我将他围上去,好好地揍他一顿,将他就近往虎狼窝里一扔,看他有命不有命回来!”

“诺!”

这几个士兵无比兴奋,立刻摩拳擦掌,激动地追着冷青檀而去。

冷青檀自知方才为了脱身,甩了那聂羽冲一鞭子,定会又惹来后续麻烦,若是回了京都,那自然不怕,只是如今在南山,偌大一片皇家猎场之中,若想要借机行不轨之事,是有可能的。况那聂羽冲气量狭小,施暴妻子,委实非良善之辈。他暗暗感到形势危急,还是应先行回营再说。

但谁知才走出没多远,身后便传来了轰隆隆坼地的马蹄之声,冷青檀回头,只见正是聂羽冲的亲信追了出来,她吃了一惊,未曾料到那聂羽冲真敢。

他急忙抽打马臀,令自己的马飞奔而出。

……

晏准在林中找到了几只野兔,张弓搭箭。

他自幼习文,箭术还是后来认祖归宗之后,闲暇时分,让教习师父所授,可惜他闲暇的时候不多,这箭术亦学得不精。连发三箭,箭箭落空,最后,在考场上春风得意,官场上如鱼得水的宰相,也只能放下了长弓,发出了一道无奈的叹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