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第2/2页)

闫泽从鼻子里哼了一下,带点不屑似的,“怎么可能。你累啊?”

徐皓一听,行,还较劲呢,就说,“不累啊,热身有什么好累的。”

结果俩人往里走的姿势都不太自然,徐皓僵着腿走的一瘸一拐的,心想,就都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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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肉香四溢,配上一碗浓郁的奶油汤,给徐皓撑够呛。

俩人吃完饭,徐皓围着屋子散步,闫泽拉开观景阳台的玻璃门,靠在门边上抽烟。

徐皓走到壁炉旁边的一个木台字旁,见墙上挂着几张照片。打头的一张大概是年代久了,照片有些泛黄,是一位看上去非常温婉美丽的夫人。她拥着貂绒半蹲在木屋前,背后就是雪山,两只手分别揽着两个孩子。一个男孩,大概十岁左右,还有一个小女孩,大概四五岁的样子。

徐皓的视线再往上看,又看见一个小男孩,这张照片年代就新一些了。小男孩大概五六岁的样子,在雪地里被裹得严严实实的,滑雪装备竟然配备的很齐全,对着镜头绷着脸,一脸臭屁样,不是闫泽又是谁?

徐皓刚想笑,无意间又瞥见一张照片。

这张照片显然又比刚刚那张小男孩的照片要老一些,是一个二十余岁的男人。他斜倚在门前的柱子上,看上去非常年轻,身材高大,眉目是有些凌厉的英俊。拍照的时候,这个年轻男人正冲着镜头笑的又张扬,又肆意。

徐皓看完这个照片,再转头去看斜倚在门口抽烟的闫泽,这一眼下去,竟发现这两人眉目间有近五分相像。徐皓没忍住问了一嘴,“这是谁啊?”

闫泽叼着烟转过头,顺着徐皓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不用仔细看,他也知道那里摆的是什么。闫泽说,“我舅舅吧。”

徐皓一愣,再看,发现这个年轻男子确实跟那个被妇人揽着的小男孩像一个人。徐皓说,“你跟你舅舅长得还真像。”

闫泽扭过头去,对着门外吐出一口白烟,然后跟徐皓笑了一下,“听说脾气也很像,可惜我没见过他。”

徐皓听闫泽这么一说,想起来邵家长子曾在二十四岁因事故去世,而闫泽的外婆在闫泽还小的时候也因一次海难离世。一组家庭照早已有两个人不在世,徐皓觉得这不是一个好话题,便说,“那真可惜。”

闫泽那边倒是语气寻常,说,“可惜么,也没什么。早些年……”

闫泽一顿,手里的烟积攒出一点烟蒂,闫泽对着外面弹了一下,继续道,“早些年听人说,我舅舅人聪明,行事也高调。二十来岁喜欢上一个男的,被我外公知道,我外公不同意,把那男的家里搅和的家破人亡,那男的在年底没撑住自杀了。听说出事那会离除夕夜就差几天。后来么,我舅舅有一次去马纳罗拉,没回来,第二天尸体在靠海边的峭壁底下被人发现。这事之后,我外公还没怎么着呢,我外婆先疯了。”

闫泽说的没什么,但这短短几句话里牵扯出豪门背后多少腥风血雨,没人知道。徐皓突然没由来想起上次张旭升他们那个电影,然后思绪跟着走,莫名其妙的,又想起自己上辈子。

一方面,徐皓觉得这是邵老能做出来的事儿。邵老这人霸道,手段强势,行事风格不顾及情面,即便做了伤心事,也不像是会后悔的人。另一方面,徐皓怎么觉得这个故事有那么一点点熟悉?

想了半天,没想出来跟自己的联系在哪。就好像是数学推理,有一个步骤丢了,你脑子转地很着急。又像是你把一粒很小的钻石扔在沙滩上,你蹲下满地找,你知道钻石就在这里面,可眼前全是沙子,你就是挑不出来。

突然,闫泽语气特别平静、特别寻常地问他,“嗳,你说,要是你家有一天被人算计了,你会这么想不开吗?”

闫泽站在玻璃门口,左手指尖的烟蒂聚起,遮遮掩掩地冒出一点火星来。而背后,月色正浓,银河倾泻而下,山川里都是星星。

徐皓自重生以来,第一次看不清楚闫泽眼底的情绪。

徐皓想了一下,说,“我觉得活着不一定能解决问题,但是死绝对不可能解决问题。越是这种时候,承受活下去会更难。与其想着怎么去逃避,怎么堕落,怎么死,还不如想想怎么去抗争到底。我认为活着,有压力的活着,死了,必须有尊严的死去。当然了,你可以觉得我没有经历过这种事,我是在说风凉话,但事实上我非常认真。”

闫泽手里的烟蒂掉了,露出指间快要烧到底的火光,他不觉得。

他没夹着烟的那只手抬起来,用指腹揉了把眼,叹了一口气,又像是在轻笑,“我没觉得你在说风凉话,我觉得你说的特别好,我觉得你比他们都好。”

闫泽转身去拉开玻璃门,一阵夹杂着冰川气息的风涌到他身边,他背对着徐皓,把烟按灭在手边的烟灰缸里,呼吸时,嘴边溢出一丝丝白气。

闫泽说,“你没事比什么都强。”

这句话闫泽说的声音不大,再加上外面刮风,其实到徐皓这里已经听不太清楚。

不过徐皓还是给听见了。

两人一室,一地破碎的月光。

壁炉柴火烧得正旺。

徐皓眼瞅着自己从沙滩上找到东西了。

一粒小小的,透明的。

还以为是钻石。

没想到是子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