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三株媚04(第2/3页)

薄若幽秀眉微蹙,“怎么了?”

月娘眼底红彤彤的,“宋姐姐不太好,亦用不下饭食,亦用不下汤药,我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老爷不管宋姐姐,其他人也迎高踩低的……”

薄若幽寻个了绣衣使给程蕴之送饭食,自己跟着月娘去看宋媚娘,刚走到门口,薄若幽便是一愣,宋媚娘住的地方,竟是月娘舱房隔壁,正是那夜她和霍危楼犹豫不决之地。

推开屋子,屋内一股汤药味道迎面而来,然而听到动静,躺在床榻上的人却一动不动,月娘低声道,“姐姐,我带昨夜救你的大夫姐姐来看你了。”

月娘走到床边站定,宋媚娘了无生气的躺着,双眸微闭,眼睫分明在颤动,却始终不睁眼,薄若幽上前来,只看到她面色有些不正常的发红,便抬手触了触她额头,果然,有些烫手,她又往她领口看了看,只瞧见汗津津一片。

薄若幽心道不好,“不能这般由着她了,无论如何让她喝药才好。”

月娘小脸皱成一团,眼睛又要红了,薄若幽看着宋媚娘叹了口气,“你若不服,也得养好了身子才能与人一较高下,你若不甘,便更不能以这般模样叫人比了下去,你如此,不仅不会令人同情,反倒更令别人嘲弄,何必如此呢?”

月娘趴在床边,“姐姐,你听到了吗?你若死了,月儿也不活了……”

宋媚娘动了动指头,虽未睁眼,却好似有些触动,薄若幽看屋内有纸笔,便转身写了个方子给月娘,“以这个方子用药,一日三次,冷水煎药,她身上极热,不能大意。”

月娘忙道:“多谢姐姐,我姐姐若好了,她亲自去跟您道谢。”说着哀哀戚戚看了一眼宋媚娘,“只不过她现在心死了,身子也半死不活了,也不知何时能好。”

宋媚娘虽为柳慧娘打压,可这月娘却对她忠心耿耿,薄若幽忍不住问,“你们是亲姐妹吗?”

月娘摇了摇头,却又道,“不是亲的,却也和亲的一样。”

薄若幽到底是个外人,不好探问再多,又叮嘱了几句如何喝药照料便要告辞,月娘见状亲自送她出门,刚出门,便看到玉老板和柳慧娘往这边走来,她们身后还跟着个清俊男子,似乎是昨夜唱《情尽》的小生,此人双十之龄,生的俊逸挺拔,许是因常年练着身段神行,眉目之间颇有两分风流之态。

“咦,您怎在此?”玉老板看到薄若幽眼底顿时一亮。

月娘站在薄若幽身侧,垂着眉眼嘀咕道:“姐姐来看宋姐姐。”

这话听着好似是薄若幽自己来的,她看一眼月娘,并不揭破,玉老板倒是有些受宠若惊,“哎呀,昨夜让您受累了,今日您还记挂着,真是劳烦您了。”

薄若幽淡笑一下,“她身子不好,还要好生将养,我已叮嘱了月娘,这便告辞了。”

玉老板连忙让开路,等薄若幽走出几步,玉老板才转眸看着月娘,他对着月娘倒是和颜悦色,“你一直在媚娘此处?今夜还有堂会,你也该去排演排演了,不必在此久留。”

月娘唇角微抿着没动,柳慧娘一笑,“愣着做什么?老爷看重你,这般小便让你登台,当年我们可是没这般机会的,你还不懂事些?”

月娘抬眸,狠狠的瞪了柳慧娘一眼转身跑走了。

薄若幽回了三楼,正好撞见霍危楼从房中出来,见着她便问,“如何去了这般久?”

薄若幽便将遇到月娘之事说了,霍危楼眉头一皱,“她那时还颇不领你的情,如今倒是自己找上了你,你点到即止便可,不必太过关切。”

薄若幽点头,“侯爷放心,民女有分寸的,其实她也还是个孩子,瞧着总令人多怜惜些。”

“你对这些孩童总是耐性极好。”霍危楼想到安庆侯府那小公子,她也待人家极是和善。

这时,楼下戏台上又传来鼓笛之声,他们往下看去,果然看到戏台之上有人在走动,再定睛一看,在最前唱吟者,不是小月娘是谁?她虽是年纪小,身段却极是玲巧柔韧,几个卧鱼做的轻灵娇俏,颇有柳慧娘昨夜舞剑的风采。

薄若幽心知戏伶们皆是自小便练就一身好本领,便又多了两分唏嘘来,舱房内霍轻泓和吴瑜也听见动静,也出来站在了廊道之上,霍轻泓挑了挑眉头,“昨夜本都没兴致了,如今听见这曲子,倒又觉得有些意思。”

今夜还有堂会,可知道了玉春班内的争斗,又看到宋媚娘跳江,多少有些扫兴,然而霍轻泓是爱热闹的,吴瑜又是喜好听戏的,自不会错过,可薄若幽却不太想去看了,因此到了夜色落定,底下戏台准备周全之后,薄若幽便与福公公说今夜不下去了。

福公公自也不强求,只陪着霍危楼和霍轻泓下了楼,霍危楼本就对南戏没多少兴致,此番在雅座上坐定,心思更有些飘忽难定。本以为坐下便可听戏,谁知柳慧娘等人又在妆帐之中磨蹭了片刻,这一等,更是令霍危楼有些兴致缺缺。

一炷香之后,今夜所唱的《怜香伴》①才开演了,然而一出场,却是一高一矮两个人,个子高的自然是柳慧娘,在她身边的,却是年纪小的月娘。

吴瑜微讶,“竟然让这小丫头登台了,这《怜香伴》本是讲两个才情相当的美人互为知己的故事,如今这一大一小,倒是有些违和之感。”

虽是个头违和,可月娘一开口,却是颇令人惊艳,吴瑜当即称了一声赞,“好!小小年纪唱腔虽是稚气,可功底却半分不弱,这定是天赋极好,又从小便教导才有的,这小姑娘以后了不得啊,说不定比柳大家还要厉害些。”

沈涯侍候在旁,闻言笑着道:“《怜香伴》本是宋大家和刘大家的拿手好戏,可昨夜宋大家出了那等事,今日是再唱不得了,别看这小姑娘年纪小,却也是宋大家教出来的。”

霍轻泓想起昨夜月娘所言,便问,“这柳氏,也是宋氏教的?”

沈涯含笑应是,“宋大家是玉春班最早的角儿,后来几代闺门旦,都是由她亲手教习,玉老板是个南戏戏痴,自己亦会唱演,还会写传奇故事,他四处搜罗有天赋的戏伶苗子,因此别的戏班闺门旦都是二三十年才出一个拔尖的,可他这里,却是前赴后继,等以后柳大家退下来,这小姑娘便能接任。”

戏台之上一大一小两位美人,手眼身法步皆是曼妙惟肖,柳慧娘聘婷多情,月娘娇俏灵气,而凭月娘容音身段,不说五年,只怕再过两三年,便要与柳慧娘比肩。台下满座衣冠皆因她二人入了戏,等第一折 唱完,自又是满堂华彩。

等到了第二折 ,却并非美人相惜,而是一对春日鸳鸯戏。

这折戏刚一开场,吴瑜便看了看堂中,而后道:“幸而今日薄姑娘未来,昨夜来的女客,今夜也都未至,否则还有些失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