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四和香(完)

傍晚时分, 霍危楼被传召入宫,薄若幽才安闲了两分,只是仍有些似幻非真之感。

福公公寻药归来, 便令京墨和芜荑给薄若幽擦伤之地和后背伤处上药,薄若幽问起前夜是否是她们, 京墨毫无所觉的道:“前夜上药, 还不知姑娘后背也伤了, 不过姑娘此处已上过药了,也不知是谁——”

这话刚说一半,京墨和芜荑对视一眼, 这侯府之内尽是男子, 除了霍危楼还有谁敢?

二人面上微红,不敢多言,薄若幽紧了紧领子, 心底有些陈杂之感,霍危楼竟觉得, 他打定了心思会娶她, 便不必顾忌男女大防了,世上哪有这般道理?

到底是高高在上的武昭侯, 礼教与规矩,不过是束缚凡俗之人的东西, 而他却不在凡俗之列,薄若幽有些头疼, 只想找个人来问问, 如何与武昭侯讲道理?

这一夜霍危楼却彻夜未归,薄若幽虽无等他的心思,到底也有几分惦记, 至子时方才睡下,第二日清晨醒来,颈子上虽是还疼着,可身上的淤伤擦伤好了些许,因淋雨而生的轻微风寒亦好了大半,可霍危楼却还未归。

倒是明归澜来的极早,今日她终于换了女子裙裳,倒也没那般局促不敢见人了,福公公陪着明归澜进来,问脉之后明归澜便松了口气,“好了大半了,颈子上的伤却要养个十天半月才能好,等淤肿消了,便可用侯爷从宫里拿来的药,必不会留下伤痕。”

薄若幽忙道谢,“让明公子费心了。”

明归澜轻笑一下,“侯爷交代不敢不费心,何况与薄姑娘也非生人,自当更要尽心些才好。”说着问福公公,“侯爷一夜未归?”

福公公叹了口气,“兵部因为粮草的事,和户部在闹呢,朝野上的事,你应该知道几分。”

明归澜点了点头,“那今日只怕也要晚归了。”

薄若幽只听了个字面之意,想着霍危楼今日还要晚归,不由有些担心,然而对朝堂上的事,她却实在没多的心思可想,霍危楼不在,明归澜也未久留,等到了下午,程蕴之来探她,见霍危楼未在侯府,她身边有侍婢周到伺候,不由稍稍放心。

父女二人说了许久的话,等天快黑了程蕴之方才离开,回程的路上,程蕴之心事重重,待回了家中,便叫来周良好一阵吩咐,周良频频应声,自是不敢大意。

薄若幽躺在榻上将养属实无趣,便令取了书册来看,京墨和芜荑侍候周到,也非多言之人,薄若幽此刻才忽而意识到她二人是公主府的婢女,这令她有些惶然。

霍危楼府上的事,必定要传回公主府去,听闻不近女色的霍危楼府上多了个女子,也不知长公主殿下会作何感想,她又有些头痛,“你二人是公主府的侍婢,可知长公主殿下对侯爷之事过问的可多?”

京墨和芜荑仿佛明白薄若幽担心什么,芜荑道:“您放心,长公主殿下有病在身,平日里是不如何过问侯爷之事的。”

薄若幽松了口气,又想到早就知道长公主重病在身,不由问:“长公主殿下是何种病?十分严重吗?”

京墨和芜荑却都犹豫着不曾开口,薄若幽心知多言了,“若是不便答便不答,有明公子,还有那般多御医,想来总是会好的。”

京墨抿了抿唇,“长公主殿下的病难好,许多年了,姑娘若是想问,可问侯爷,奴婢们不敢乱说,且您开口问,侯爷定会无隐瞒的。”

薄若幽听出些异样来,似乎长公主的病症,是哪般不好开口的隐疾,而她此时隐约想起,霍危楼出身虽是尊贵,可他的父亲定国公,却在数年前便病逝,如今的长公主府,也不过只有长公主一个主子,可她却极少听霍危楼提起。

思及此,薄若幽叹了口气,霍危楼不仅未提起过长公主,关于他自小长大的地方,也只字未提过,她二人相识不过数月,虽对品性家世有了些了解,却还算不知对方根底,不……主要是她不知他的根底,这般便可议婚嫁了?

这夜薄若幽仍是照常歇下,可半夜迷糊之间,却又觉手被握了住,她猝然睁眼,一眼看到霍危楼不知何时回来,身上带着夜里的凉意,正坐在床边看着她。

见她惊醒,霍危楼忙道:“是我——”

薄若幽撑着身子要坐起来,霍危楼却将她按住,“你睡着,我看看你罢了。”

薄若幽睡意消了大半,“侯爷忙完了?”

霍危楼“嗯”了一声,面上显见的有些疲惫,想到他连着几日未曾休息,薄若幽亦觉心疼,“侯爷快歇下吧,您看着十分疲累。”

霍危楼捏了捏她掌心,眉眼间柔和了些,却道:“我寝处只这一处床榻。”

薄若幽反应了一瞬才知他此话何意,她惊了一跳,“不可!绝不可!那我……我去客院……”

她作势起身,霍危楼轻笑了一声又将她按住,薄若幽这才看出他在玩笑,她面上微热,没好气的低声咕哝道:“侯爷拿我取笑,您何时才能在言行上都守规矩些。”

霍危楼在她额心一点,“我便是规矩。”说着又直了身子,“我去书房,你安睡吧。”

话虽如此,手却又微松,霍危楼看着她,不知想到了什么,眼底微微生热,那目光顿时看的薄若幽有些自危之感,她人忙往被子里缩了缩,霍危楼却将她手一松转身走了。

她心底稍安,又有些狐疑,然而困意袭来,到底没容她胡思乱想。

到了第三日清晨,薄若幽便觉身上恢复了许多,那夜又是被抗又是被拖摔的,身上淤伤颇多,似散架了一般,此番在床上躺了两日,便不愿再躺着了,她如常更衣起身,连上药都可自己上手,京墨和芜荑见她不似一般世家小姐那般做派,眼底好奇更甚,却不敢多问。

“侯爷可起身了?”薄若幽问。

京墨道:“起了,只是适才宁副指挥使和路都尉到了,如今他们都在书房议事。”

天色还早,路柯和宁骁却到了,薄若幽想起回京之后还未如何见过路柯,心底微动,莫非是出了什么岔子不成?

霍危楼既是如此忙碌,她也该归家了,何不早些离府,免得霍危楼分心?

此念一定,薄若幽出了内室往书房来,到了书房之外,便见福公公候在外头,见她起身,福公公一惊,“幽幽怎就起了?明公子说过,最好多躺几日?”

她颈子上勒伤看着仍是骇人,福公公颇为担忧,薄若幽忙道:“无碍的公公,我寻常小心些便罢了,侯爷可是在忙?”

福公公点头,“路柯也来了,这几日路柯在办别的差事,今日入府禀事,宁骁还是为此番案子,这两日又审了些细节,距离结案不远了。”

薄若幽点点头,“那陆闻鹤如何判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