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五更转13

薄若幽震惊到僵愣在当场, 霍危楼眼底深切的担忧却还未散,他极快的上下打量她,见她人还是囫囵完好方才眉峰稍展, 又往她身后一看,见只有周良并着一个衙差, 眸色顿时微沉, “只有你们几个在此?”

薄若幽这才缓缓回了神, 她落在门栓上的手放下来,先点了点头才语声艰涩的问:“侯爷怎会来此?”

她一双眸子惊悸半消,此刻却生出明光, 一动不动的望着霍危楼, 绷的最紧的弦断了,眼下还有些迷蒙恍惚,虽是在问他, 却还是觉得如梦似幻。

霍危楼深深看她,“你们两天未曾回京, 你说我来此为何?”

薄若幽心口一热, 还是眼也不眨的望着他,原来才过了两日, 可刚才见他第一眼,她竟然有种隔了许多年月之感, 霍危楼此言之意分明,她反应迟缓的心头狠跳两下, 这才觉适才过度惊吓之后的手脚回了暖, 而后鼻尖便有些发酸。

霍危楼见她只看着自己却不说话,眼神从意外变作欣喜,如今又有些隐忍的委屈之色, 心头亦是一软,不由倾身牵住了她的手,这一触,才发觉她掌心尽是冷汗,他看出她惊惶未定,语声低柔下来,“眼下境况如何?”

此言令薄若幽神色一振,霍危楼来了!找到吴襄失踪更有了希望!

她深吸口气强迫自己定下心神,快速交代道:“这村子有古怪,他们应该是很多年前一个闹过瘟疫的村子里面逃出来的人,那死婴便是他们用作祭祀的,我们来时还不知道,查问之时发现了异常,这才在此留了两日,眼下已经可以肯定他们还做了其他恶事,只是最要紧的是吴捕头不见了——”

她语气越来越急,下意识反手握住他,“吴捕头两个时辰之前跟踪张婆婆出了门,后来张婆婆回来,吴捕头却始终不见回来,我们已经找了两户人家,其中一对兄弟也不见了,我怀疑那兄弟二人要对吴捕头下手。”

她语声发紧,眼底更是焦急一片,是在向他求援,霍危楼听了个明白,语声又沉缓了些,“别急,有人知道吴襄去了何处。”

薄若幽满面急色一滞,“谁知道?”

霍危楼转身看向院门处,“把人带进来!”

话音落定,两个侯府侍从带着一个男人走了进来,此人已经被五花大绑,身上沾了不少泥渍,薄若幽一看此人便认了出来,正是吴家大哥。

霍危楼道:“来的路上正好碰到他们,他带着他妹妹走夜路,我们本是问路,却看出他的破绽来,而后用了点手段方才知道你们果然在这山里。”

薄若幽到此刻才有些心思去看跟着霍危楼来的人,此番霍危楼身边带着的并非绣衣使,而皆是侯府侍从,他人亦着常服,不见任何蟠龙纹饰,当着这些侍从的面,他仍然握着她的手不放,薄若幽心知失礼,可她要挣扎的念头只起了一瞬便偃旗息鼓了。

吴家大哥被侍从推搡着跪在了地上,此刻的他,再不是白日所见的那般敦厚模样,他面色惨白,满头冷汗,跪地之后,一双眸子满是阴鸷的瞪着霍危楼。

霍危楼如何能被他这神色撼动,他面不改的问:“你可知吴捕头去了何处?”

吴家大哥依然瞪着他,霍危楼却没多少耐心,他朝院外看了一眼,虽是什么都没说,却立刻让吴家大哥变了脸色,他艰难的吞咽了一下,“去了黑水潭,他跟着张婶去的,后来被我们发现从道旁陡坡逃了,不过那下面也是寒潭,若他不会水,只怕早已淹死了。”

霍危楼听完了,转身问薄若幽,“可知黑水潭在何处?”

薄若幽立刻颔首,又转身去吩咐那衙差,“你听到了?去找候炀,让他去黑水潭附近找吴捕头,一定能找到的。”

霍危楼又点了几个侯府侍从跟着,一行六人很快便出了院子。

薄若幽看着院门口的方向神色仍是紧张,霍危楼捏了捏她掌心:“不必担心,只要人未出事,必定能找到,衙门的捕头身手利落,不会那般轻易着了道。”

薄若幽抬眸看他一眼,眼底皆是信任,低低应了一声。

霍危楼望着她,越看心底越不是滋味,便抬步进了门,这时看到张瑜,又听到内室中有人在叫骂,薄若幽解释了二人身份,霍危楼眉头一皱,看向了另外一侧空着的厢房。

他命人入内点灯,等厢房的灯点好,拉着薄若幽进了门,侍从们识趣的退了下去,屋子里顿时便只剩下了他二人,直到这时,薄若幽肩背才真正松缓了下来。

屋内简陋,霍危楼带着她落座在一处敞椅上,又给自己拉了个椅子坐在她跟前。

二人几乎面对面,霍危楼将她掌心展开,拂了拂上面濡湿的汗意,又抬眸看她,“今夜我若未来,你要一直等在此处?”

薄若幽想到片刻之前,指尖又忍不住的微颤,点头道:“是,吴捕头极有可能出事了,我便令其他人先去找他,适才侯爷来,我还以为……”

霍危楼紧握住她的手,“还以为是村子里的人来了?”

薄若幽“嗯”了一声,见他目光脉脉,面上后知后觉生出些热意来,又怕他觉得自己胆小,接着道:“这村中人面上看着十分质朴,亦常年不出村子,可他们不仅信奉神教用婴儿祭祀,还做了别的伤天害理之事,他们多半是那瘟疫村子逃出来的人,此处原本的村民,是被他们全部谋害了。”

“他们所有人加起来也不过十余人,却谋害了这整个黑水村的人,鸠占鹊巢之后,又在此心安理得过了这般多年,若非此番我们查到了此处,世上只怕无人知道此事,我们住的那家,那个老婆婆,竟然用自己的亲孙女去祭河神……”

薄若幽越说越觉得毛骨悚然,叹息道:“他们个个看着憨厚老实,却都是杀人不眨眼之辈,为了那些古怪的神道,甚至不惜自己的亲人,因此我才觉骇人。”

这的确是这个村子最可怕之处,薄若幽本不必将如何想的说出来,却又不自觉说了这许多,待说完了,心底反倒一松,霍危楼听完,又捏了捏她掌心,“你说的闹过瘟疫的村子,可是叫古章村?”

薄若幽一惊,“侯爷知道?”

霍危楼点头,“你第一晚彻夜未归,我便觉不妥,便去问了衙门因何事出城,这才得知了吴襄查到了古章村信奉河神之事,而正好,这古章村闹瘟疫的卷宗我曾看过。”

薄若幽有些疑惑,霍危楼便将五年前两湖之地闹瘟疫之事说了一遍,接着道:“当时看过这卷宗,因并非从水患而起,便不曾细看,可这村子我却有些印象。”

薄若幽明白过来,“吴捕头本是要派人去沁水县衙,却因人手不够不曾派人去问,本来想着明日便回京城,却不想今天晚上便出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