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第5/7页)

师生二人来到花园的僻静处,王天风直入主题道:“很抱歉,把你从温柔乡中给唤醒了。”

“老师,那天晚上……”明台一脸歉疚,“我没能跟您说上话,您回来是接管上海站行动科的吗?”

王天风惊疑:“你不关心我为什么回上海,而关心我坐什么位置?”

明台尴尬道:“我关心老师。”

“是吗?”王天风看着他手腕上的手表说道,“难怪,还戴了我送你的手表?”

“我,尊重老师。”明台给了一个很漂亮的理由,也讨得王天风的一张笑脸。

果然,王天风笑了。不过,很快就说出一句让明台堵心的话:“于曼丽告诉我,你从来都没戴过我送你的表。很符合你的性格,压箱底就是压箱底。为什么现在偏偏拿出来戴?除非,你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我没说错吧?”

“我做了什么对不起老师的事了?”明台浅笑,其实心虚。

其实,早在半个月前,明台就正式成为中共地下党外围工作人员,开始为地下党工作,和程锦云保持单线联系,且没有下线。为此,明台心里却总是隐隐约约觉得对不起王天风,虽然他在心底给自己补充了一万个“背叛”的理由,但是,他自己很清楚“背叛”就是“背叛”。

“你做了什么事,你心知肚明。老实说,A区摆渡走私的事情,我也略有耳闻,不过,销毁满船的走私货,就等于在烧钱。战时国家的经济需要大量的钱来支撑。你真是胆大包天。”王天风拍拍明台的肩膀,“像你做事的风格。”

听到他这样讲,明台的心也放下了。

“老师,无凭无据的,您可千万别认定就是我干的。您要认定是我干的,我就一口咬定是您教的。”

“这话听着很悦耳。”王天风笑笑,“能干出这种出格且有种的事的人,一定是我亲手带出来的。”

花园的草坪上,传来阵阵悦耳的音乐声。王天风的面目也变得和蔼和朦胧:“我真的很喜欢这种亲切温暖,富有人情味的家庭聚会。只可叹,我们的生命属于这个国家,而不是单纯的属于自己的家。”

“老师。”明台预感到有大事要发生。

王天风开门见山:“有一件责任重大且艰巨的任务需要你去完成。”

明台面色一沉,问道:“什么时候?”

“三天后。”王天风一脸肃然,“有一份重庆第一作战室拟定的第二战区我军最新部署计划的情报,将由你和于曼丽执行传送任务,情报的交接指令在这里。”说着把一个信封交到明楼手上。

明台接过信封直接揣进怀里。

“为了确保你们的安全,迷惑敌人,郭骑云也将在指定地点取得一份与你们相同的假情报,一真一假,亦真亦假,两份情报同时送往第二战区。真情报上我们做了特殊符号的标记,事关重大,第二战区数百万将士的性命就系在你我之手。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是。”

“行动代号:敲响丧钟。”

明台听了行动代号,心中一紧,心弦一震。他隐约有不祥之感,仿佛铁索织成天网,形成一个巨大的绞索悬吊在黑暗的天空。陷阱已经谋划得当,裂缝在悄悄张开……

“老师,我想问您一个问题。”

“说。”

“您和我大哥是老朋友吗?”

“朋友谈不上,赌友吧,我们打赌打了一辈子,就看谁先弄死谁。”王天风忽然笑了笑,“我以为你不会问这么愚蠢的问题。”

明台无言,忽觉今日自己愚蠢了两次。

“明台……”王天风叹了口气,叫道。

“嗯?”

王天风意味深长道:“时间所剩无几,珍惜美好光阴吧。”

明台看着他,这样的王天风他还是第一次见到,也是第一次听到他说这样的话,不禁在内心细细咀嚼着话中的含义。

阿诚走进明台房间,关上房门。径直走到书桌前,打开明台收藏手表的匣子,取出“伯爵”表揣到口袋里,关紧匣子后装作没事人般走出房间。

贺客渐渐离去,明楼在草坪上远望着花园里的人影,阿诚走到他身边,“拿到了?”明楼问。

阿诚从口袋里拿出手表给明楼示意了一下:“将来就靠这块‘伯爵’表来还明台‘清白’。”

明楼微微叹息一声:“行动吧。”

阿诚一愣:“现在?”

明楼望望花园里影影绰绰的人影,道:“丧钟敲响了。”

订婚舞会一结束,明台就立刻回到了房间,关紧房门拆开王天风交给他的那封信。一把钥匙滑落,明台看了一眼钥匙,拿出信笺纸在心里读道:“货在香港银行,12号保险箱。”

一簇红火点燃信笺,火光映在明台的眼眸中燃烧着,快燃尽时才被扔在烟灰缸里。明台看着信纸化为灰烬,伸手倒了半杯水进去,纸灰倾覆在水中。

耳畔响起王天风沉郁的话:“行动代号:敲响丧钟。”他陷入沉默。

阴雨绵绵的小树林,一抷新土被一把锄头翻开,阿诚戴着白色手套,一锄头一锄头地挖开松软的泥土,直到一只女人苍白的手露了出来,阿诚又从口袋里取出一块摔碎的“伯爵”表,扔在了女尸的旁边。

一辆监听信号车在武康路上上下下、前前后后的转着。朱徽茵坐在车里不厌其烦地监测着武康路上的可疑电波信号。

桂姨手提菜篮子在武康路走着,目光不停地扫视着武康路的门牌号码,脑海里想着那份出租信息的报纸,她模糊地记得是武康路137号。

朱徽茵紧张得满头大汗,双手调试着监听设备的电波频道,仿佛捕捉到了什么,很快记录下一条密电码。

汽车一路行驶着,朱徽茵突然叫停,正好停在武康路24—28号之间。朱徽茵走下车,身后跟着两名特务在武康路上来回地寻找着。

桂姨找到137号,停了下来。

朱徽茵突然停下了脚,站在隔街看着对面的桂姨,朝后退了两步,对身后的两名特务吩咐道:“拍下来。”

特务立即用相机悄悄拍摄了武康路的行人,桂姨也被拍摄其中。

朱徽茵站在汪曼春的办公桌前,汇报着从武康路搜集回来的情报信息:“我们在武康路24—28号附近路段捕捉到了这个可疑电台的讯号,并成功截获一条密码,经侦听小组联合破译,基本确定这是‘毒蜂’曾经使用过的一套密码,情报内容是香港银行,12号,第二区,速递,‘毒蝎’。”

“今天几号?”汪曼春问。

“今天28号,处长。”

汪曼春看着纸上的译文,问道:“这条情报在说什么呢?”

“卑职也是一头雾水。”朱徽茵表现出一副疑惑的神情,“还有,我们在武康路发现有一个可疑的女人在活动,这个女人一直守在武康路137号门口转悠。”说完,把照片交给汪曼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