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第2/4页)

萨摩斯岛的民主制政权

现在,“四百人”将注意力转向萨摩斯岛上正在恶化的问题。他们的原计划是让该岛成为寡头制国家,但这个计划很快遇到了麻烦。派桑德说服一些机会主义的萨摩斯政治家组建一个“三百人”密谋集团,这个集团使用了与“四百人”在雅典的恐怖策略相类似的手段。“三百人”谋杀了希帕波鲁斯(他自前416年遭到陶片放逐以后便生活在这个岛上),作为效忠于雅典寡头派的证据,但这样的暴力活动在萨摩斯岛没有收到先前在雅典的效果。作为回应,萨摩斯民主派寻求最受信赖的雅典民主制支持者的支持,包括将军列昂和狄奥墨冬、三列桨座战船船长色拉西布洛斯和斯拉苏卢斯(此时只是一名普通重步兵),这些人“似乎始终反对寡头派密谋者”(8.73.4)。

萨摩斯岛局势也足以证明,变革雅典政府的密谋从一开始就成分复杂,包括好几个不同的群体。列昂和狄奥墨冬既不是寡头派也不是激进民主派,他们看到国家大祸将至。尽管他们对这个计划并不满意,但也一定接受了这样的主张,即召回亚西比德、修改雅典的民主政体。他们是将军,因此密谋者不能将他们排除出“四百人”核心圈子,这个圈子还包括派桑德这样货真价实的寡头派。因此,在外人看来,列昂和狄奥墨冬似乎也是寡头派成员,这就能解释为什么萨摩斯岛的雅典民主派后来驱逐了他们,另外还驱逐了被认为不可靠的将军和三列桨座战船船长。

更令人惊异的是,民主派信任三列桨座战船船长色拉西布洛斯,他是亚西比德的强烈支持者,也是寻求波斯援助计划的创始人之一。他被选为四名受命拯救萨摩斯民主制政权的雅典领导人之一,说明参与此事的人已经认识到,“四百人”并不都是一路货色,其中也有民主制的真正朋友。

被选中的四位雅典人开始向可靠的雅典士兵发出警报,尤其是向雅典的通信船“帕拉鲁斯”号发警报,这艘船的船员以支持民主制和仇恨寡头制而闻名。列昂和狄奥墨冬在出航执行任务时总是谨慎地留一些船只守卫萨摩斯岛,并确保“帕拉鲁斯”号是留下的船只之一。因此,萨摩斯寡头派发动政变时,雅典水手得以阻止他们,尤其是“帕拉鲁斯”号的船员。得胜的萨摩斯民主派将政变的三十名主谋处死,将另外三人放逐,但大赦了其他人。按照当时的标准,这算是了不起的自我克制,而且这个努力很快得到了报偿。“从此以后,萨摩斯人作为公民同胞,生活在民主制之下。”(8.73.6)

因为这些事情发生在雅典政变不久之后,所以萨摩斯岛上的人还不知道雅典城已经建立了寡头统治。因此,当“帕拉鲁斯”号抵达雅典,宣布萨摩斯岛民主派得胜的重大消息时,船员们立即遭到逮捕。只有一位特别热忱的民主派人士凯利亚斯孤身逃脱,匆匆返回萨摩斯岛。他对雅典形势的描述比实际情况更恶劣:人民遭到鞭笞的惩罚;寡头制政府不容许任何批评的声音;妇女和儿童遭到虐待;寡头派企图监禁萨摩斯岛上不支持他们事业的人的亲属,并威胁将他们杀死。据修昔底德记载,“他还撒了许多谎”(8.74.3)。凯利亚斯的话令雅典士兵大为光火,“他们抓住了寡头统治的主谋分子”以及“其他参与其中的人”,打算将他们乱石打死,但“立场比较温和的人”制止了士兵们(8.75.1)。“寡头统治的主谋分子”应当是派桑德和普律尼科司的亲信,而“其他参与其中的人”一定包括列昂和狄奥墨冬这样的温和民主派,因为士兵在群情激愤之下将他们的将军职位罢免了。“立场比较温和的人”肯定包括色拉西布洛斯和斯拉苏卢斯,因为他们成了这些民主派事件的领头人物。他们还阻止了暴力活动,赦免了那些参与寡头派运动早期阶段的人,前提是这些人向雅典和萨摩斯武装部队宣誓:“接受民主制,和谐地生活,努力奋战反对伯罗奔尼撒人,敌视‘四百人’,绝不与其议和。”(8.75.2)此后,岛上的雅典人和萨摩斯人将并肩作战,共同反对雅典的“四百人”以及伯罗奔尼撒敌人。

萨摩斯岛的雅典士兵推选色拉西布洛斯和斯拉苏卢斯等人来取代被罢免的将军。这个选举将军的举措相当于宣布主权,即宣布自己的合法性,拒绝承认雅典国内寡头制政府的合法性。新领导人宣布,代表大多数人的不是雅典城的寡头派,而是广大将士和海军,只有他们才能控制帝国及其收入。这么说鼓舞了士兵们的斗志,是雅典城造反并背叛了他们,不是他们背叛了雅典城。以萨摩斯岛为基地,他们可以打退敌人,并迫使寡头派恢复雅典的民主制。无论如何,只要仍然拥有强大的舰队,他们就是安全的。

与此同时,在距离萨摩斯岛不远的米利都,伯罗奔尼撒人自己也遇到了一些麻烦。在怒气冲冲的叙拉古人的带领下,很多士兵公开反对他们的领导人。他们抱怨称,雅典人内乱时,伯罗奔尼撒联盟的领导人却无所事事、错失良机。他们指责海军司令阿斯泰奥库斯消极避战、错误地信任提萨弗涅斯。他们对总督本人也很愤怒,因为他许诺带腓尼基舰队来,却始终不见舰队的影子;他给伯罗奔尼撒人的军饷数量不足,还经常拖欠。他们还指控他故意耽搁,企图消磨他们的力量。在士兵们的攻击下,阿斯泰奥库斯不得不召开会议,决定迫使雅典人与他们打一场大规模战役。在得知萨摩斯民主派对寡头派的攻击之后,他们希望趁敌人深陷内战之时发动攻击。

于是,他们于6月中旬率领整个舰队(112艘战船)前往萨摩斯岛。萨摩斯岛上的雅典人只有82艘战船,但他们及时得知了敌人的动向,向正在赫勒斯滂海峡的斯特罗姆比基德斯发布命令,要他赶回来参战。伯罗奔尼撒人出现的时候,雅典舰队在萨摩斯岛隐蔽起来,等待斯特罗姆比基德斯返回。伯罗奔尼撒人则在米卡列(在大陆上,与萨摩斯岛隔海相望)扎营,准备于次日出航。但他们得知斯特罗姆比基德斯已经回来了,雅典战船的数量增加到108艘,于是阿斯泰奥库斯下令撤回了米利都。雅典人追击敌人,希望能够打一场决定性战役,但阿斯泰奥库斯拒绝出港。尽管雅典人内部出现纷争,他们还是将力量对比恢复到上一年冬季时的状态:雅典战船虽然数量略少一些,却又一次掌握了制海权。

法那巴佐斯与赫勒斯滂海峡

从萨摩斯岛撤退使伯罗奔尼撒士兵和水手愈发恼火,他们加大了对阿斯泰奥库斯施加的压力,要求他采取有效的行动,但提萨弗涅斯未能兑现诺言、支付军饷,所以海军司令很难继续维持舰队。而另一方面,安纳托利亚北部的波斯总督法那巴佐斯答应,如果阿斯泰奥库斯将伯罗奔尼撒舰队转移到赫勒斯滂海峡,他就支持他们。博斯普鲁斯海峡岸边的拜占庭的公民也请求阿斯泰奥库斯去帮助他们反抗雅典人。此外,阿斯泰奥库斯还没有执行斯巴达政府给他的命令,即派遣一支部队在克里阿库斯将军的指挥下去援助法那巴佐斯。他的政策——留在伊奥尼亚、努力与提萨弗涅斯合作——显然已经破产,他再也不能耽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