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1917(第3/8页)

英军和法军在尽最大可能使霍尔岑多夫的预测成为可能。罗贝尔·尼维勒将军几乎毁了法军,陆军元帅道格拉斯·黑格爵士也做了大量毁灭英军的事情——据说是这位出生于苏格兰的将军,虽然作战最有成效,但却导致参战的大部分英军阵亡。尼维勒将军不是傻瓜,他意识到如果能够正确地使用大炮,这还是一场能够发展成为机动战的战争。现在,英法联军方面拥有数千门大炮和数百万发炮弹,也有了几种新式武器。在1914年时,飞机还很容易遭到破坏,只能在天气良好的情况下用来探明人群的位置并命中目标。现在,飞行员能够射击敌人而不会打到自身的螺旋桨。与此同时,单翼机已取代老式缓慢的双翼机,空中拍摄的照片也更加精确。此外,英军已发明出坦克,火炮手之间的通信联络方式也有所改进(德军的电话线埋在6英尺深的地下),“徐进弹幕射击”正在成为进攻的标准方式——尼维勒认为它将会带来战争的胜利。直接控制步兵前方60码区域的弹幕,能够打哑敌人的炮火,直到攻击者进入到手榴弹投掷范围之内。而手榴弹的技术和威力也有所提高。步兵战术倒是需要改进——不再是波浪式的,不再是1914年时大群大群的步兵推进,而是改为小分队的方式,士兵们从一个弹坑到另一个弹坑,沿斜线急速移动。一个分队向敌人射击,掩护另一个分队快速前移。

尼维勒将军充分洞察到了所有这一切的变化,并认为从他在凡尔登战役取得的胜利来看,他已经找到了一种获胜的方案。他称之为“滑轮组合”,意思是指挥有方的各兵种的协同互助。从政治上和就他本人来说,尼维勒将军也是一位合适的指挥官。他是一位新教徒,而新教徒们(通常都是工程师和医生)是法兰西第三共和国的栋梁,为这个国家提供着道德典范、教育和精神动力,包括建造了埃菲尔铁塔。尼维勒将军的母亲是英国人,因此,他能够吸引住那些出席伦敦午餐会的人们(有人曾指出,午餐会上有女士在场,这可不吉祥),并能够解释清楚他的作战方法。消息传到了大事临头的德国人那里,他们必须更加节约利用兵力,缩短防线。现存的西部战线反映了1914年时的事态,但并非发展的必然结果。

西线现状是因为西线具有一些独特之处——早在1914年,双方完全是出于威信和影响力的缘故挖掘战壕,各自的军队都据守着极为脆弱和花费巨大的阵地,造成了防线的僵持。英军守卫的伊普尔和法军守卫的凡尔登都是三面被围,守军遭受着纵射的威胁。与此同时,德军整个阵地非常漫长,毫无必要,但恰恰又必须为它配置兵力——如果能缩短防线,这些部队本可以被用到其他更有效的行动中去。从索姆河战场到巴黎东北部山脊上的贵妇小径,德军的防线布置在一个巨大的突出部上,处在英军的防御区域之中,没有任何战略价值,毫无用处。如果英军从巴黎东北部,或从阿拉斯到巴黎西北部发起攻击,就能够压缩甚至夺取这个突出部的边缘地带。因此,对德军来说,合乎实际的目标就是缩短防线,把军队用在更有希望的事情上。从2月9日到3月18日,德军实施了阿尔贝里希行动,也就是战略性撤退。这次行动的名字取自瓦格纳笔下那个卑鄙龌龊的小矮人阿尔贝里希,因为后撤中的德军在村舍中设置陷阱,在井里投毒,并把树木砍死。协约国的军队挺进这片遭到损毁的土地,却没有任何办法来恢复它的原貌。德军的撤退也破坏了尼维勒将军最初的计划,因为这份计划是以细心计算德军大炮位置为基础的。现在,他不得不进行全面而必要的准备工作。由于尼维勒将军是新任的指挥官,他的声望在于维持军队的良好状态,放弃这一点就将招致毁灭性的痛击,因此,他把其声望寄托在前线,但噩梦却随之而来。为了保持前线军队高昂的士气,尼维勒将军决定把他的作战计划直接告诉官兵们。而在一次突袭战壕的行动中,德军抓获了一位法军军士并从他那里得到了尼维勒将军作战计划的副本。

尼维勒将军认为,英军在阿拉斯发起进攻,将会首先削弱德军预备队的力量。4月9日,加拿大军人攻占了维米岭,而英军则从他们躲藏的勃艮第城古老地下室中突然现身,德国守军惊慌失措,他们的大部分兵力任凭英军精心设计的前线阵地上的炮击摧毁。这一天,英军和加拿大军人取得了巨大胜利。随后,黑格将军又按照他的习惯,坚持连续炮击,但却没能取得任何新的进展。甚至在整整6周的时间里,他坚持骑兵聚集待命并期望着某个阳光明媚的清晨发起冲击,一点也不考虑骑兵会堵塞道路。与此同时,德军已乘火车赶到前线。阿拉斯战役标志着一种新型战争正在出现,炮手们现在能够处理大量巨型炮弹,并知道如何使用它们。不过,英法联军在后方的组织上却出现了大问题,尼维勒将军和黑格将军的关系开始变糟。这位法国指挥官用轻蔑的言语暗示英军要求了过多的铁路运输网,并在浪费资源。在这一点上,尼维勒将军可能是对的,但在关键时刻寻衅吵架并非明智之举。劳合·乔治不信任黑格将军,他利用这个事件要求黑格将军服从尼维勒将军的命令,可当尼维勒将军自己的种种行动造成灾难性后果之时,劳合·乔治自身也名声扫地。

英法联军确实在按尼维勒将军的计划采取行动。4月16日,他们对贵妇小径发起进攻,这也意味着要把塞内加尔军人[81]赶进雨雪交加的苦境之中。而德军充分预料到英法联军会实施炮击,因此早已远离危险地带。尼维勒将军承诺,作为他作战方案的一部分,如果他无法在战斗的前两天取得胜利,他将停止进攻。但除了在兰斯东部地区之外,法军在其他地方都遭到了失败,但尼维勒将军却坚持进攻,效果也就可想而知。到此时,一些与重要人物有关系的下级军官想方设法把前线的事态告诉了国民议会议员,可政客们无论如何还是十分认可尼维勒将军,因为他能够处理好与英国的关系。随后,20世纪的法国几次都面临着一个现实问题——军队兵变。士兵们拒绝再次赴死,而将军们却要求他们勇敢面对。1917年的法军兵变(像稍后的意军崩溃一样)成为了工人阶级和农民阶级起义反抗的明证。问题并非如此简单!居伊·贝特隆希尼(Guy Pedroncini)是一位十分细心的法国历史学家,他认为大约有4万名军人卷入了这次兵变。不过当时的情况是,前线的兵变参与者在与明理又讲求实际的军官们交谈后,都又重新表态要遵守军纪。尼维勒将军本人很快就被解职,法军新的总司令菲利普·贝当将军对于如何才能恢复军队士气有一定的见识——只有49人被处以死刑,并以更人道的方式处理了逃兵和临时换职等问题。参与兵变的士兵们想让德国人来占领法国吗?当然不是!如果他们开小差,他们的女人会要求他们返回前线。无论如何,法军恢复了秩序,将军们也吸取了足够的教训。贝当充分意识到他必须坚持小规模的、有效组织的行动战略。这些军事行动也确实取得了很好的战果,比如,在10月,法军夺回了贵妇小径上的“拉富突出部(Laffaux salient)”。法国将血战到底,因为年高德劭但十分激进的民族主义者克里孟梭[82]在这个时候出任了法国总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