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剃刀的边缘”(第5/9页)

两周之前,鲁德尔试图推托这一任命。他说,他的经验仅限于俯冲轰炸和坦克战,“我一直强调,绝不能下达连我自己也无法执行的命令。”

希特勒告诉他不能再去飞行,“我们有很多经验丰富的人——但仅此还不够。我必须找一个有魄力组织和执行军事行动的人。”不过,希特勒还是同意斟酌一下这项决定,并让鲁德尔返回了位于捷克斯洛伐克的空军基地。在那里,鲁德尔将继续执行每天的战斗任务,尽管他右腿截肢的伤口还远谈不上愈合。

不久之前,斯科尔兹内去柏林的一所医院探望过鲁德尔,以为他一定非常沮丧。恰恰相反,鲁德尔正边笑边敏捷地单腿四处跳。“我必须再次飞行。”他说。

“你怎么飞?”

“我的机械师正在为我做一根钢带,把它套在断腿上,我就能踩到踏板了。”

“太愚蠢了,鲁德尔。你仔细想想。首先,你的伤口还没愈合——一点儿都没有。你不能这样上前线。你会得坏疽病的。”

“我必须出去。”鲁德尔重重地在一张椅子上坐下来,把全身重量都压在了那条断腿上。“我必须锻炼我这条短腿。”他咧开大嘴笑着解释道。几天后,斯科尔兹内给医院打电话询问鲁德尔的伤势,医生叫道:“噢,那个疯子逃走了!”

希特勒认为,只有拥有这样一种精神的人,才能成功完成这项喷气式飞机的任务。戈林的参谋长卡尔·科勒尔将军对希特勒的选择非常震惊。希特勒告诉他,经验本身无关紧要。“鲁德尔是个不错的家伙。”他说,“空军的其他所有人都只不过是小丑,他们都在演戏,耍花腔,仅此而已。”

4月19日,希特勒又一次把鲁德尔召至柏林。当飞行员一瘸一拐地走进会议室时,希特勒起身热情地欢迎他。鲁德尔首先听到的是关于德国昔日的技术优势的一席演讲。希特勒说,应该充分利用这种优势,以扭转败局,使德国获胜。希特勒对数字有着绝佳的记忆力,并且拥有丰富的技术知识,这让鲁德尔印象非常深刻。但他也注意到,希特勒的眼神里有着一种狂热的闪光,并且双手颤抖,不断重复同一话题——过去他从不这样。

突然,希特勒又一次告诉鲁德尔,他希望鲁德尔马上指挥所有喷气式飞机,清空温克部队上空的领域,“我希望由你来担负这一艰巨的任务。你是唯一由于勇敢而获得德国最高勋章的人。”

鲁德尔第二次拒绝了这一任务,并且开始找借口。他说:“俄国人迟早要和盟军会师,从而把德国分成两半。这只是一个时间的问题。因此,喷气式飞机行动不可能完成。”希特勒却沾沾自喜地说,各部队指挥官都已向他保证,部队不会再后撤。

鲁德尔表示不同意。他认为战争不可能在东西两线都取得胜利,“但是,如果我们能在一条战线上实现停战的话,在另一条战线上获胜是可能的。”

飞行员看见元首的脸上掠过一丝疲惫的微笑。“说起来容易。我一次又一次地企图通过谈判实现和平,可是盟国不愿意;从1943年起,他们就要求我们无条件投降。我个人的命运当然无关紧要,但是任何理智的人都必须了解,我不能接受让德国人民无条件投降。虽然现在谈判仍在进行,但我已放弃了对它的任何希望。因此,我们必须竭尽全力渡过这一危机。这样的话,新式武器也许仍能给我们带来胜利。”尽管言辞间自信满满,希特勒却又说道,他要再等等,如果总的形势有所好转,他会再次把鲁德尔召至柏林,希望那时他能接受这一任命。

鲁德尔离开时已经很晚了——已经过了午夜。当他走进候见室时,注意到里面已经挤满了人,他们急于第一个进去祝贺元首的五十六岁生日。

在格布哈特医生的疗养院里,希姆莱和施伦堡正举着一瓶香槟酒为希特勒干杯。这远非一个欢乐的时刻。党卫军全国领袖的脸上刻满了担忧,神经质地来回转动着手指上的蛇形戒指。和希特勒一样,他的身体似乎也要垮了。在过去的一个月里,十几个人不间断地催促他做出各种重大的决定。他向各方许下诺言;有一些打算遵守,有一些则转眼就变卦。

或许,他最重要的一个诺言是向克尔斯滕和施伦堡许下的:他终于同意会见世界犹太人大会的官员吉勒尔·施托希,与其讨论集中营里幸存犹太人的命运问题。但是,当得知施托希即将乘飞机前来德国时,他的决心又减弱了。他怕卡尔滕布鲁纳会听到风声,向希特勒告密。但是,施伦堡提醒他,卡尔滕布鲁纳即将前往奥地利,和施托希的会晤可以在柏林城北克尔斯滕的庄园里秘密进行。这才让他放下了心。

“除了勃兰特(希姆莱的副官)之外,你是唯一一个我可以绝对信任的人。”他对施伦堡说。他承认,除非希特勒不再掌权,否则就不可能同西方谈和。但是,他们怎样才能摆脱元首呢?他们不能开枪打死他,也不能逼他服毒,甚至连逮捕他都不行——那样的话,整个战争机器将会完全崩溃。

这些都没关系,施伦堡试图说服他,现在只有两种可能:让希特勒辞职,或者用武力逼他下台。

希姆莱刚刚鼓起的勇气又烟消云散了。他的脸色变得十分苍白:“假如我对元首这么说,他肯定会火冒三丈,当场毙了我。”

在希特勒生日的前夜,希姆莱面临的所有问题似乎都到了紧要关头。施维林·冯·克罗西克伯爵力劝他说服希特勒通过教皇或布克哈特争取谈和,“难道元首不能现实地、不抱幻想地判断形势吗?我真纳闷他在等什么!”

希姆莱轻轻咬着他的拇指指甲说:“元首的确有着不同的看法。但他不会透露这一看法的具体内容。”

伯爵被激怒了:“那么,你就应该想方设法地废掉元首。”

“一切都完了!只要元首还活着,就根本不可能以一种合适的方式结束战争!”希姆莱恐惧地环顾四周,用拳头堵住嘴,好像是企图把这些叛逆的话语堵回去。伯爵暗忖,他是不是“突然疯了”。这时,希姆莱放下手,歇斯底里地反复说道,他不能答应做任何事。

希姆莱刚从后门鬼鬼祟祟地离开伯爵办公室,劳工部长弗朗茨·泽尔特就被领了进来。泽尔特说,他听到谣言说伯爵要去见希姆莱,他想给予支持。施维林·冯·克罗西克解释道,他刚才已经和希姆莱谈过了。泽尔特建议两人一起再去见见希姆莱。

“最好由你单独和他谈谈,”伯爵建议道,“如果我们两人都去,他会过分紧张,什么也做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