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凡尔登大挪移(第2/5页)

在发动进攻前,俄军出现一系列的延误事件,延误给予德军备战的时间。俄军于3月18日正式发动攻击。令人讨厌的解冻提早了几天,地上的烂泥深达膝盖,但是,俄军对胜利充满信心。在俄军中,阿列克谢·埃弗特和阿列克谢·库罗帕特金指挥的部队有最好的武器装备。俄军的进攻开始于凡尔登式的炮击,在8小时里向德国第十集团军的阵地炮击了3万发3英寸(约7.5厘米)炮弹、9000发重型榴弹。接着,步兵进攻开始了,在12英里宽的战线上,4个军的俄军兵力向只有五分之一大小的德军发动冲锋,在很短的时间里攻破德军的两道防线。但是,仅一周之后,俄军的进攻便停顿下来,在被攻破的德军两道防线之后,俄军无法攻占德军占据的高地。

俄军失败的原因可能有多种。天气恶劣和缺少空中侦察造成俄军大炮处于盲目炮击的状态,大量弹幕轰击倾泻到没有德国部队的地区。即使大炮能向步兵提供支持,其效果也不佳。大地上的雪一会儿融化,一会儿又冻结,步兵运动非常困难。军队的素质也有差异,俄军低,德军高。68岁的库罗帕特金是俄国独裁政治的典型产物,他长期占有明显不合适的重要职位,竟无人敢怀疑。他是俄国宫廷里的红人,曾在1898年至1904年期间担任战争大臣,指挥日俄战争中的所有俄国地面部队。由于俄军在沈阳惨败,他被解职。但是,他利用关系重新获得高官。他在大战中的指挥表现极为笨拙,但在1915年还是被任命为北部集团军的司令官。此时,在那拉奇湖战场,他未能向谨慎的埃弗特提供必要的帮助而致使俄军惨遭失败,就像当年莱宁坎普在坦南堡战役中未能向萨姆索诺夫提供必要帮助一样。埃弗特的部队在很深的融雪中向德军阵地冲锋,德军则躲藏在鲁登道夫一冬天都在修建的防御工事中屠杀阵地前的俄国士兵。1.2万名还穿着薄衣的俄国士兵,尽管没有死在德军的枪口下,却在寒冷的晚上被冻死。此时大战已经进行了一年半。俄军的进攻很快结束了,由于德军伤亡不大,所以几乎没有影响凡尔登的战局。德军虽说兵力不如俄军多,但并不需要从别的战场增援。

与此同时,约瑟夫·加利埃尼,这位有可能是法国军队中最好的领袖,一位公认的优秀人物,离开了人间。1914年,他曾以局外人的身份介入马恩河战役,帮助法军获得胜利。1916年2月,他在担任法国战争部长期间,尽全力保卫凡尔登。然而,他因病于3月份辞去自己的职务。工作使得他疲惫不堪,医生告诉他手术前需要恢复体力,要求他休假6个月,他拒绝了医生的建议。他希望能尽快重新工作(他非常讨厌政治,表示身体恢复后坚决不愿意再担任内阁成员,愿意做任何其他工作)。但是,医生的建议是正确的:他没能熬过手术这一关,于3月27日逝世。他死的时候地位卑微,公众都不知道他为大战做出的贡献。1921年,法国追认他为元帅。

在1916年离开历史舞台的人物不止加利埃尼。各式各样的人物就像接受检阅一样,有人走出世界大战这个阅兵场,就有新人走入这个阅兵场。许多将军、海军上将、政府领袖从权力的巅峰上跌落下来,又有许多新面孔取代他们爬上权力的巅峰。法国的领导层从4月开始发生巨大变化。野心勃勃的罗伯特·尼韦勒(Robert Nivelle)是一个范例,他在1914年时还只是一个上校,由于他成功地打败德军进攻巴黎的最后一次进攻,因而名声大振。他是“攻势邪教”的忠实信徒,在马恩河战役里跟随霞飞征战一年半,逐渐成为霞飞的亲信,像贝当一样迅速崛起。他到凡尔登战场报到后,被任命为军长,镇守默兹河东岸。东岸的战况当时并不激烈。德军正集中精力攻取默兹河西岸,投入大量的钢铁和肉体拼命想把法国人赶出勒莫特奥姆。“你必须经受过战斗的煎熬才能真正理解战斗,”一名当时坚守在一个阻碍德军上山的堡垒中的法国随军牧师写道,“我们好像生活在蒸汽锤下……落下的锤子打击着你空荡的胃。那真是沉重的打击。每次爆炸都能把我们砸倒。几小时后,我们每个人都变得目瞪口呆。”他记录了伤员无人照顾的令人痛心的情景:“躺在地上,饥饿难忍,被口渴逼得想喝自己的尿。”

贝当的炮兵也遭受可怕的损失,但是进攻者实际上是一步一步地向前爬行,是消耗战中最原始、野蛮的那种。贝当轮换部队的做法使法国士兵比德国士兵更容易忍受噩梦般残忍的战斗,法军防御再次变得坚固,但是德军攻击给法军防御线带来的压力仍旧沉重。

双方损失都在增长:截至3月底,法军伤亡8.9万人,德军伤亡8.1万人。不过,尼韦勒不顾贝当的反对想继续进攻,在遭受一次又一次惨重失败后,他对法军的损失置若罔闻,心情十分愉快。同他一起来凡尔登的查尔斯·曼京(Charles Mangin)将军给予他热情支持,曼京此时指挥精锐的法军第五师,因为从来不关心士兵伤亡而被士兵称为“屠夫”。这两个好战之徒赢得霞飞的赞许。相反,贝当则让霞飞不悦。霞飞对贝当失去了耐心,他觉得贝当为人太固执,不愿进攻,喜欢防守,不停地阻止尼韦勒、曼京发动的进攻。贝当认为,他自己之所以能抵御德军对默兹河西岸的冲击,纯属运气的原因,他宁愿让德国人在不懈的进攻中遭受重创。但是,霞飞总是将违背自己意愿的军官迅速解职。

4月8日,霞飞给贝当发电报,催促贝当“必须在最短的时间里,发动一次勇猛、强大的攻击”。霞飞发出这道指令时完全漠视了一个事实,仅在一天前,德军对默兹河东岸的法国守军发动猛烈进攻,法军被迫后撤。在当时的条件下,进攻毫无意义,第二天爆发的惨烈战斗提供了最直接的证词:德军同时向默兹河两岸再次发动震撼人心的巨大攻击。攻击的强度与2月21日的攻击类似;步兵进攻前,德军的炮击整整消耗了7列火车的炮弹。由于贝当在默兹河西岸集中的大量炮火,所以法军在默兹河西岸的阵地没有崩溃。紧接着,天开始下雨,一连下了12天的雨,战场变成沼泽,法军得救了。

德军这次失败的后果十分严重。皇储威廉做出一个结论,整个战役失败了,如此继续下去已经不可能产生弥补损失的战果(战后,他在回忆录中写道:“凡尔登是默兹河上的磨坊,碾碎了我们士兵的身心。”)。这次失败,加深了德军总参谋部内部的分歧,导致德军指挥层发生改变。不过,贝当的地位是安全的。虽然霞飞仍旧认为贝当是不求进攻的防守派,但是贝当已经是法国公众心目中拯救凡尔登的英雄了。霞飞此时无法解雇贝当,于是便提升贝当的官职。霞飞将集团军中心的司令官德朗格勒·德卡里解职,此人毫无成绩可言,贝当的第二集团军在其麾下。贝当成为德朗格勒·德卡里的继任者。霞飞把第二集团军给了尼韦勒。尼韦勒上任后,立刻中止了贝当的部队轮换制度。这个制度对法军士气的贡献是无量的,因为他保证前线部队在敌人炮火下的时间不超过一周。但是,霞飞很高兴地看到轮换制度被终止,他一直认为这个制度没有必要,它给索姆河战役的策划工作带来不必要的复杂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