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丛林袭击战

“营部几天之内就会搬来,”费奇严厉地说,“要他们抓紧时间清理。”然后,身后传来大炮齐射发出的雷鸣般的巨响,每个人都畏缩了一下。“这意味着大家得正常理发、刮胡子,还有工作。除了中士和军衔更高的士兵,其他人都不能留胡子。这是大约翰6的命令。”

梅勒斯疲惫地走回排里。汉密尔顿看见他走过来,大声地喊着下面散兵坑里的各班班长。又是一声地动山摇的齐射,吞没了所有别的声音。梅勒斯走进棚屋坐下来,茫然地凝视着外面的尘雾。终于,3个班长都来了。扬乔维茨身上还穿着上次巡逻时的那套肮脏的衣服,汗水和灰尘混在一起正从他的脸上往下流淌。康诺利蹲坐在地,两手放在膝盖上,一副越南人的坐姿。雅各布斯仍然对让他担任代理班长一职感到紧张不安,并为此准备了一个绿皮的笔记本和一支圆珠笔。接着到来的是巴斯,他一喘一喘地上了斜坡,一屁股蹲在地上,眼睛看着弗雷德里克森医生的棚屋,为弗雷德里克森没有准时跟他会面感到很生气。“他跟高级鱿鱼在上面的着陆场里,”梅勒斯说,“他们正在统计营部搬来后需要的药品数量。”

“营部?”巴斯翻起右眼问道。

“直升机已经准备起飞了。这意味着我们必须把一切都收拾干净。”

扬乔维茨和康诺利点点头,他们以前都经历过这样的事。

雅各布斯紧张地在他的笔记本上乱画着。“理……理……理发,少尉?”他问道。

“是的,吉克。”梅勒斯说,口气里带着一丝挖苦。

“用什么?用他妈的卡巴刀吗?”巴斯问。

扬乔维茨哈哈地笑了。“我还以为只有你这种无期徒刑犯才剃短发哩。”

“你老是顶嘴,”巴斯答道,“我就用一个该死的战壕铲给你剃,然后把它插到你的屁眼里,叫你嘴里含着刀片去干好事吧。”

“我不明白你干吗不试一试?”扬乔维茨毫不畏惧地回敬道,“我们也能用我们的战壕铲做任何事。”

“据说,”梅勒斯打断了他们,“卡西迪设法从炮连的人那里找了些理发的剪子,可以让大家互相传着用。他们还弄到了大量的水,这样每个人都可以刮刮胡子。除非你是中士或以上军衔,否则都得刮。”

“胡说八道,长官!”扬乔维茨一副叛逆性很强的样子。“我是他妈的班长,班长可以留胡子。一直都是这样。”他已经把这事写信告诉了苏西。

“扬茨,命令上说的是中士和中士以上。”

“没有人会看你好不好看的,”巴斯说,“你为什么在乎这个?”

“我答应你们,我不会去着陆场附近的任何地方。没有人看得见我。”他看着巴斯和梅勒斯。但在这个问题上,没有一个人能帮助他。

“把胡子剃干净,让所有需要理发的人理个发。”梅勒斯很快说道,不给他留下一点反驳的机会。“就这样。明天谁巡逻?”康诺利和雅各布斯分别举起了一个手指。“好吧,我跟骗子一道。巴斯跟雅各布斯。”梅勒斯扼要地说明了一下巡逻路线,和针对目标的大炮和迫击炮的火力支援。梅勒斯善于使用地图,他很清楚,排里的人也明白——他们的生命指望着他。弗雷德里克森赶了回来,他把每日剂量的疟疾药片发给班长们,他们就离去了。

梅勒斯正在吃黏性的C口粮牛肉和土豆,土豆浇了苹果酱和巴斯小心搞到的辣酱油,这时扬乔维茨又迈着沉重的步子向山坡上爬来,身后还跟着帕克。巴斯正在烧热水准备泡咖啡,他抬头看了一眼梅勒斯。“我敢跟你赌一罐桃子,帕克不想理发。”他说。

“妈的。”梅勒斯说。

“按军衔享有特权。”巴斯半闭着眼睛微笑道。

两个人来到了小平地上。梅勒斯在向他们打招呼以前,又吞了一大勺食物。

“好吧,扬茨,有什么问题吗?”

“帕克提出恳谈要求,长官。”

“怎么回事,帕克?”梅勒斯看着他问。

“我不需要理发。”

“你他妈的说什么?”巴斯站了起来,他翘起下巴,手里端着盛了热水的罐头盒。“你这是在跟少尉说话,帕克。”对梅勒斯来说,现在似乎不是讲究军事礼仪的时候,但他还是随巴斯说下去。

“长官,我不需要理发,我要见连长恳谈,长官。”帕克重复道。

巴斯坐了下来。恳谈要求是每一个海军陆战队员享有的权利。梅勒斯看着帕克的头发,卷曲得有点像非洲人的发型。毫无疑问,营指挥所会发现这头发太长,这不只是因为海军陆战队爱好短发,还因为它有政治影响。“好吧,扬茨,”他说,“我会处理的。谢谢。”

扬乔维茨点点头,掉头向山下走去。下面的阵地上,希皮正手拿推子,打量着下一个用毛巾围着脖子的士兵。梅勒斯朝一个破烂的弹药箱做了个手势。“坐下,帕克。等我把晚餐吃完。”帕克眼睛看着巴斯,有点犹豫地坐了下来。几乎每个人都害怕巴斯,因为他喜怒无常。巴斯喝完咖啡,一言不发地起身向他的棚屋走去。

“你知道,帕克,连长也会叫你剪头发的。”

“为什么?”他两眼注视着靴子上厚厚的淤泥说。

“因为头发太长了,帕克。营部就要搬到这里来了,这是命令。”

“我要求恳谈,我有权利见连长,你不能阻拦我。”

“耶稣基督,帕克。我并不想阻止你见连长。我只是想让你省去爬山的劲。”

“我要求恳谈。”

“那我们就走吧。”梅勒斯把剩下的食物倒进一个空纸箱里。他转向帕克又做了一次最后的尝试。“帕克,连长跟其他人一样也是按规则做事。该剪的还得剪。”

帕克脱下丛林帽,抓住头上的几根头发。“这头发并不比巴斯的长。他头上的油都快结成狗屎了。他这个乡巴佬的头发就是长到5英尺长,也没有人会说半个不字。”梅勒斯意识到,如果他是个好军官,他就不能任由帕克以这种方式跟他说话。不过,帕克的辩解是有理由的,即使他有失尊重。

“我们去见连长吧。”梅勒斯严肃地说。他转身继续向山上走去,脚在泥泞中滑了一下,他知道帕克正看着自己笨拙的步子。

费奇、霍克,还有两个无线电通信兵帕拉克和雷尔斯尼克,正紧紧地挤在雨披下面一起玩丛林桥牌。这是300场军官对士兵系列比赛中的第45场。卡西迪军士坐在棚屋门外的一个弹药箱上,雕刻着费希尔带回来的木棍,对茫茫细雨无动于衷。

“出什么事了,少尉?”卡西迪问。费奇朝外面看了一眼,然后直起了身。